洛阳,李唐使团驻跸驿馆东侧三里处的别院,夜色如墨,唯有庭前烛火摇曳。
长孙无垢与杨浩相对而立,见杨浩心绪渐平,她便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一计或可解当前困局,还请陛下振作精神一听。”
杨浩猛地抬头,急切问道:“你说,朕洗耳恭听!”
“陛下可即刻传旨,令江都来护儿将军出兵,自东向西威逼瓦岗;
同时陛下亲率洛阳大军,自西向东挺进,形成东西夹击之势。”
长孙无垢条理分明,语速不疾不徐,“另外,恳请陛下修书一封予我公爹唐公李渊,告知萧后遭劫之事。
公爹年轻时与萧后、先帝交情深厚;
只是后来先帝登基后,才对公爹心生嫌隙,但与萧后的相熟之情仍在;
如听闻萧后受难,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多半会令世民率领玄甲军出关相助。
届时大兵压境,世民再率玄甲军于瓦岗寨前挑将;
直接索要萧后,三方合力之下,李密必不敢顽抗,此困自解。”
杨浩低头思忖片刻,眼中骤然亮起精光,一掌击在身旁廊柱上:
“此计甚妙!无垢,朕与你当真是相见恨晚!”
“只可惜相聚太过短暂,如今出了这等大事,朕实在分身乏术。”
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你好生歇息,方才的计策甚佳,余下之事朕来安排。
若是还有要事,朕会联系使团的房玄龄、侯君集一同处置,你暂且不必操劳。”
话虽如此,他仍是驻足片刻,俯身深深吻了吻她的额头,才带着几分决绝转身:
“朕需即刻回承乾殿调兵遣将,五更时分便召集重臣众将会商。”
长孙无垢屈膝行礼,“陛下保重,愿早日救出萧后娘娘。”
杨浩点头,快步随蝶舞走出院门。
刚踏出院落,便见内监宇文晶早已跪在院中,额头触地,神色激动地叩拜:
“陛下!李密那贼子狼子野心,竟敢掳劫皇后娘娘,罪该万死!
请陛下示下,臣即刻派玄衣密卫杀手潜入瓦岗,将这逆贼碎尸万段,为皇后娘娘报仇!”
“休得多言!”
杨浩眉头一蹙,“此事需从长计议,听朕旨意行事!
速速随朕回承乾殿,五更时分,召集所有重臣众将会商!”
“诺!”宇文晶不敢再辩,连忙起身躬身领命,紧随杨浩身后匆匆离去。
庭院内瞬间恢复寂静,长孙无垢立在门口,望着杨浩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转身回屋时,烛火依旧摇曳。
可她心中却再无半分温存后的慵懒,只剩对时局的沉沉忧虑。
五更天时,东都洛阳,宫城承宣殿内烛火通亮,但气氛凝重如铁。
隋帝杨浩端坐龙椅之上,手中紧攥着一封信函——
正是岑文本从运河船队发来的飞鸽传书;
字里行间将萧后遇李密拦截、决意孤身入瓦岗的经过一一写明。
“李密!奸贼!狼子野心!”
杨浩猛地将信函掷于御案之上,龙颜大怒!
“朕原本敬重他是一方豪杰,未曾想竟如此胆大包天,敢扣押皇后娘娘!”
殿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宇文协、元文都、屈突通、尧君素、宇文晶等一众文武立于前列,个个神色凝重。
“陛下息怒,但请三思!”
元文都上前一步,躬身谏言,“萧后娘娘胆识过人,瓦岗军中多有隋室旧将,想来一时无虞。
当务之急,是如何稳妥营救娘娘,同时震慑李密,不可因怒失智,陷入被动。”
“元大人所言极是。”
宇文协亦拱手进言,“李密麾下虽有几分势力,但我东都兵力已然大涨,士气正盛。
只需陛下一声令下,末将愿率精兵即刻出征,直捣瓦岗老巢,将皇后娘娘安然接回!”
“宇文将军勇则勇矣,却需顾及娘娘安危。”
身后屈突通沉声道,“瓦岗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若强行强攻,李密狗急跳墙,恐会对娘娘不利。
不如兵分两路,一路施压,一路牵制,逼迫李密不敢轻举妄动,再寻机与娘娘里应外合。”
杨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屈将军所言甚合朕意。
李密扣押皇后,实则是挑衅大隋天威,若不予以雷霆反击,天下人只会以为我大隋可欺!”
他抬手重重一拍御案,“朕旨意如下!”
“臣等遵旨!”众将齐声应和。
“其一,授宇文协为河南东道行军大总管,率六万精锐步骑,即刻赶赴邙山一带;
于瓦岗西侧列阵扎营,形成合围之势,威逼李密!”
杨浩目光锐利如刀,“切记,只可威慑,不可贸然进攻,若有异动,即刻回报!”
“末将领命!”宇文协抱拳领命,声如惊雷。
“其二,独孤开远!”
“末将在!”
“令你率幽冥军三将速整兵马,带新扩编的三千将士随朕出征!”
“其三,屈突通、尧君素!”
“末将在!”二人齐声应答。
“令你二人从洛阳各军中遴选出五千骁果精锐,定名金骁果军,与幽冥军一同随朕出征。
两军于运河萧后船队中更换新式军械;
而后再进抵瓦岗,一战歼灭其精锐内军秦琼等四将麾下八千兵马!”
“其四,裴虔通!”
“末将在!”
“令你执朕刚写就的信函,速传递给李唐使团侯君集、杜如晦,邀大隋天策上将李世民兵出潼关;
与朕合兵一处,再出虎牢,直抵瓦岗寨,与瓦岗诸猛将对阵一二!
朕要看看,天下强军会集之盛况,中原大地究竟鹿死谁手!
另,带新组建的玄衣武卫一千,专一对付李密之蒲公山营!”
“其五,命元文都、皇甫无逸留守东都,统筹粮草军备,安抚民心,确保后方稳固!”
“臣遵旨!”元文都二人躬身领命。
“其六,宇文晶!”
宇文晶心头一凛,“末将在!
“即刻飞鸽传旨至江都!”
“令五军都督府副总管、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为主帅,淮东陈棱、马文举二将为副;
统帅江都三万骁果军,再加调五万江淮劲卒,共计八万大军,从东线直逼瓦岗童山防线!
童山乃瓦岗军东线屏障,更是粮草囤积重地,只要拿下童山,李密便如断翅之鸟、无爪之虎,不足为惧!
令李袭志守好淮南防线,以备萧铣进犯江淮;
令独孤盛守好淮北防线,防备河北窦建德及山东徐圆朗!”
“臣遵旨!”宇文晶躬身领命。
“臣等遵旨!”殿内众将再次齐声领命,声音震彻宫闱,久久回荡。
李密的挑衅,恰好给了他一个立威的机会,若能借此收服瓦岗,平定中原。
只是那李世民马上来了!
这与无垢每三日的子夜一约,还能成照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