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伊阙山的风光正盛。
隋唐之际,这伊阙山与龙门石窟相邻。
山清水秀,林深草密,正是打猎游乐的佳处。
杨浩带着阿史那玉真、赛云二位妃子,与长孙无垢、杜如晦、侯君集一行人并辔而行。
沿途赏着层林叠翠的山景,听着溪涧潺潺的水声,连日谈判的紧绷气氛渐渐消散,众人玩得尽兴不已。
待到暮色四合,护驾的幽冥军小队与六位太保早已在山坳中搭建好了连片的野地营帐。
阿史那姐妹带来的百人突厥卫队,此刻正忙着打理猎物、燃起篝火;
用漠北独有的秘方烤制鹿肉、野禽,肉香混合着香料的气息,在夜风中弥漫开来。
帐外摆开的酒坛,装的是洛阳本地新酿的马奶酒;
江都马匹少,这般佳酿难得一品。
而洛阳物产丰饶,马群遍野,马奶酒甘甜醇厚,后劲却十足。
“来,侯将军,再走一个!”
裴行通端着酒碗,满脸堆笑地凑到侯君集面前。
他酒量本就惊人,此刻存心要灌醉对方,一杯接一杯地劝着。
侯君集性子豪爽,经不起这般撺掇!
也端碗回敬,你来我往间,渐渐醉眼朦胧,说话都带上了几分含糊。
长孙无垢本是浅尝辄止,却架不住阿史那姐妹频频劝酒;
又被马奶酒初入口时的甘甜迷惑,不知不觉便多喝了几杯。
酒意上涌,她脸颊泛起潮红;
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添了几分柔媚,眼神也微微有些迷离。
杜如晦端着酒碗,坐在一旁静观其变。
他酒量尚可,又时时警醒,此刻还能保持清醒,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忽然,阿史那玉真、赛云一左一右凑了过来,她们身着漠北服饰,发间缀着银饰,笑起来带着几分异域风情。
“杜大人,喝一点嘛。”
阿史那赛云拉着他的衣袖,故意将汉语说得略显生涩,“我们汉语不好,想请教大人!
月亮为什么叫月华?
上面真的有仙子吗?”
杜如晦本是饱学之士,最是好为人师。
见二位妃子虚心求教,又带着漠北人特有的淳朴,酒意稍涌的他顿时来了兴致,放下心中的顾虑,细细讲解起来:
“月华者,月之精华也。
中原文风昌盛,视月亮为清雅之象,便有了月宫仙子的传说!
那是人间对美好事物的寄托,这便是漠北与中原的不同……”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从嫦娥奔月讲到文人咏月的诗词;
阿史那姐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头追问。
杜如晦越讲越投入,全然忘了周遭的动静;
直到一杯酒下肚,再抬头时,才猛然察觉营地四周情形不对。
裴行通还在与醉醺醺的侯君集拼酒,突厥卫队的士兵们忙着添柴烤肉……
可是——
杨浩不见了,长孙无垢也不见了!
那一丝不安瞬间放大,如冰水浇头,让杜如晦浑身一凛,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营帐,哪里还有二人的踪影。
“不好!”
杜如晦心头一沉,暗叫一声上当。
杨浩邀猎是假,借机接近长孙无垢才是真!
裴行通的劝酒、阿史那姐妹的求教,全都是精心布下的局;
目的就是为了支开他们,给杨浩制造机会!
隔壁山坳的平地月华如练,铺得满地清辉。
杨浩身边只跟着太保丑牛,几位暗卫屏息蛰伏,将这片天地护得密不透风。
他引着长孙无垢走到平台边缘,晚风卷着松涛掠过耳畔;
远处篝火的暖光被山林隔断,只剩眼前一轮圆月高悬。
“长孙夫人!”
杨浩的声音穿透夜雾,直白要人命,“自今日起,朕不再称你夫人,只想唤你无垢。
想必,你早该知晓朕心悦于你。”
长孙无垢浑身一僵,猛地抬眼望他。
她出生于隋唐时期顶级勋贵+世家的双料望族——河南长孙氏,即掌兵权之世家;
父亲长孙晟是大隋右骁卫大将军,箭法天下第一,这“一箭双雕”一词的由来,正是源于她的父亲。
母亲是北齐清河王之孙女。
她自小见惯了世家来往间的迂回算计、人心的深浅叵测,却从未听过这般不加掩饰的告白!
一时间竟忘了言语,脸颊的热度尚未褪去,心口却骤然一跳。
杨浩未看她的惊愕,目光投向中天皓月,语气添了几分怅然:
“可你终究先嫁了世民,朕虽憾,却也认了。
只是秀宁拦了朕这些时日,这话憋了太久,今日必须说与你听——
不说别的,只愿你知晓这份心意。”
他转身与她并肩而立,身旁松涛簌簌,恰似应和着他的话语。
见她衣衫单薄,晚风拂得肩头微缩。
杨浩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披风,不由分说覆在她肩头。
那披风带着他身上的暖意,长孙无垢下意识想推开;
可他的眼神、动作都带着天子的霸道,不容抗拒,终究任由那暖意裹住了自己。
“无垢,此次谈判,朕的心意只有一个——罢军言和。
以大隋如今的实力,江都与洛阳虽未全然稳固:
但给朕两三月整饬,未必不能与世民对拼一番。
可那又如何?
无非是尸横遍野,黎民流离,这般伤亡与苦难,朕不愿见。
所以,务必请你促成此次和谈,朕的敌人从不是李唐;
是瓦岗,是窦建德、徐圆朗,还有北方虎视眈眈的突厥。”
话音刚落,他忽然转头,目光灼灼锁住她:
“无垢,朕打算,把你从世民身边抢过来。”
长孙无垢只觉心头乱颤,如遭雷击。
她从未见过这般大胆直白的人,帝王的威仪与赤烈的情愫在他身上交织;
竟让她一时忘了惊惧,反倒有一丝异样的悸动悄然蔓延。
不等她缓过神,杨浩又补了一句:
“朕知晓,世民已纳了阴氏、韦氏,或许还有你不知晓的美人。
你刚生产不久,他便纳了二嫁的韦氏,虽有拉拢京兆韦氏之意,却也难掩其对美色的垂涎;
阴氏之父阴世师,当年挖了老李家的祖坟,杀了他幼弟李智云,这般血海深仇,他见阴妃貌美,不也照样纳入后宫?
世民这般凉薄,你当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