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第一日清晨:
杨浩在影梅软如絮语的呼唤里睁开眼!
身侧的锦被尚留着余温,竹儿却已没了踪影——
这丫头,向来好动贪玩,只不定跑哪玩闹去了。
“陛下,竹儿哪耐得住啊,从小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船!”
“天刚亮就拽着春儿她们,去船尾跟鱼竿较劲了。”
影梅正替他系玉带,指尖蹭过他手腕时,还带着点笑意:
“这丫头,钓鱼怕是假,想跟江风玩闹才是真。”
她跟着杨浩最久;
从他尚是藩王到如今登基称帝,这份亲近里,多了旁人没有的熟稔。
杨浩望着她鬓边斜插的银簪,忽然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当年未称帝时的痞气:
“还是老妻贴心。
今晚可别再找借口推托,咱们俩得好好‘补补作业’——
朕这当皇帝的,也得有几分家常乐子不是?”
影梅的脸颊倏地飞红,却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敬重——
他虽成了九五之尊,待她依旧如初。
“陛下,晚间便要出兵征杜伏威了,此时需当谨守...“
“无妨。”杨浩伸手按住她的肩;
“朕心里有数,来得及!”
等影梅服侍他收拾妥当,俩人刚踏进龙舰大堂准备用膳;
就见一个玄甲身影杵在那儿——不是段志玄是谁?
杨浩挑着眉问:
“大清早的,你这玄甲大将不去整兵,跑朕这儿当柱子!
莫不是我军行踪暴露了?”
“回陛下,我军布防周严,各舰首尾相接,绝无暴露之虞!”
段志玄忙拱手回话,只是话锋一转,耳根竟有些发红,“是末将私事...
前日相中的宫女小柔,已说好此战后便成亲;
届时末将或许要先带她回长安去了。
末将怕仗一打起来,诸事繁杂,故在战前先禀明陛下。”
“哟,娶了娇妻就想甩下朕?”
杨浩放下玉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突然人间清醒!
“不对,不对,不对!
昨日秀宁给朕来信了!
难道没给你捎一封?
信里说啥了?
拿来给朕瞧瞧。”
段志玄吓得手都抖了,连连摆手:
“陛下!万万不可!
这信要是给您看了,我家小姐能提刀砍了我!”
“你丫的!”
“信不信朕把小柔藏起来,让你这辈子都见不着?”
段志玄这下是真慌了,脸都白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陛下,信是真不能给您,但……但末将敢把部分内容说给您听!”
“少屁话!快说!”杨浩催道。
段志玄咽了口唾沫,赶紧开口:
“一是小姐说,陛下打完杜伏威,肯定要去打李子通,她想带兵跟着去;
二是小姐说,等陛下收了江淮,就要去洛阳收拾王世充;
我们这些玄甲军也得跟着,到时候离长安近了,末将就得辞了陛下!
带玄甲军回我主公李世民那儿去。”
这话跟一盆冰水似的,“哗啦”一下浇在杨浩头上——
合着秀宁还是没打算把这千余玄甲当“陪嫁”留下!
昨日读信时,那句“早些回来”带来的暖意,这会儿全凉透了,连点热气都没剩。
段志玄瞧着杨浩脸色不对,赶紧补了句实在话:
“陛下,不是末将不给您面子,这千余玄甲您是真留不住啊!
那十几个郎将、百夫长,心里都惦记着在江都娶完亲回长安呢!
陛下,这事真怪不得我家小姐,我主公手里就三千玄甲;
老主公(李渊)还有大爷建成、三爷元吉——
他们把玄甲当家里的宝贝疙瘩,怎么可能让给您?
小姐就算想帮您留着,可她终究是女儿身;
家里那几位爷的主意,她哪能做得了主?”
杨浩听得火直往上冒,“腾”地站起身,指节攥得“咔咔”响:
“留不住也得留!找能做主的来谈!
不行,就得让你家主母长孙无垢来跟朕谈!
不然几日后军前大婚,你们玄甲军就站边上看着!
柔儿那些宫女,朕全给藏起来,让你们娶不着媳妇!”
段志玄吓得腿都软了,声音发颤:
“陛下!您是天子啊!英明神武的主儿,怎么能玩这招?
之前不是都说好的吗!”
“英明神武?”
杨浩烦躁地踱着步,语气里满是憋屈:
“朕连李渊都管不了,算哪门子英明神武?
朕问你,要是朕没抢先一步纳秀宁为妃;
你家主公李世民是不是打算跟瓦岗联手,闪击江都?
你老实说,是还是不是!”
段志玄头垂得快贴到胸口,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似的:
“末将……末将不知道这事。
但就算以前有,现在也没了啊!”
杨浩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李世民这二舅哥,怕是早把自己当成眼中钉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靠这玄甲军打仗练兵;
这没实力的日子,真是太憋屈了!
他忽然想起隋家那九大粮仓,越想越窝火:
瓦岗占了洛口、回洛、黎阳三仓;
李渊占了永丰、太仓、太原三仓;
王世充守着含嘉仓,剩下的长平仓、河阳仓离李唐地界近,早晚得被李世民抢过去!
到时候天下九仓,李唐占了五座;
若再收了瓦岗、拿下洛阳,那不是九仓尽归他李家?
而自己这个隋帝,连一座粮仓的影子都摸不着!
“杨广啊杨广!”杨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好好的江山,洛阳长安你不待,你非要往江都跑!
这里除了美女多、风景好看,还有啥?
把九大粮仓全给玩脱了,你这是坑后代啊!”
吐槽归吐槽,他倒也清醒——
今早段志玄这番话,算是把他打醒了:
洛阳那头不能再等了!
原本想先灭了家门口三匪、解了江都的危,再去收拾王世充;
现在看来,打完杜伏威就得立刻东进洛阳!
好在手下还有些能用的人:
李袭志、马文举、陈棱这几位,大略眼光越来越老练;
裴虔通、独孤盛是骁将,敢冲敢打;
来护儿、宇文协这俩老将,压阵绝对稳;
小将里,来整、钱杰这些,冲锋陷阵也不含糊——
用他们打李子通,应该没啥问题。
可名将还是缺得厉害:
李靖归了李唐,秦琼、裴行俨在瓦岗;
手里能打的牌,真是太少了。
文臣这边更糟。
虞世基贪财,裴蕴私心重!
当年就是这两人纵容杨广享乐,把朝政搅得一塌糊涂;
袁充、许善心倒是耿直;
可比起房玄龄、杜如晦的“房谋杜断”,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红拂女新引荐的封德彝、宇文士及有些本事;
却曾附逆宇文化及,心术难测。
良相难寻啊...
他忽然想起之前派内监宇文晶去萧铣那边绑岑文本、刘洎,不知进展如何了。
“不管江山多险,贤臣良将才是顶梁柱!”
杨浩越想越明白,说干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