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第三声敲击落下,陈小满立刻抬手拔剑,横在身前。他没喊停,也没往后退,而是盯着那半开的棺材口,喉咙动了一下。
“别看墙。”他说,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白小染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狐火已经燃起,照亮四周。她喘了口气,手指掐住符纸边缘,没松手。
黄大贵靠在角落,手摸进怀里又抽出来,空着。他低头看了眼衣襟烧焦的痕迹,咬牙道:“我的东西没了,不是丢的,是被人拿走的。”
清风仙蹲在地上,指尖沾了点渗进门缝的红液,捻了捻。他没闻,直接抹在掌心画了个圈,光痕一闪,随即熄灭。
“血是假的。”他说,“是阵法引出来的幻象,用来骗感官的。”
“可它热。”黄大贵伸手试了下门边,“我摸到了温度。”
“你感觉的是你想感觉的。”清风仙站起身,走到东南角墙边,手掌贴上去,“这里有空腔,比别的地方薄。”
白小染走过去,狐火往墙上一照。一块砖颜色深些,边缘整齐,不像年久风化的样子。
“新换的?”她问。
“不止。”清风仙退后一步,“这墙后面有东西,挡着灵流。”
黄大贵拄着拐杖过来,用杖头轻轻敲了几下。声音发闷,中间一段却带点回响。
“空的。”他说,“而且不只一层。”
陈小满走过去,抽出剑,剑尖插进砖缝。他用力一撬,砖块松动,咔的一声弹了出来。里面黑漆漆的,有个凹槽,放着个青铜匣子。
匣面刻着三个字,绿锈盖了一半,勉强能认出来——守陵令。
“听着像官职。”黄大贵凑近看,“还是管墓地的。”
陈小满把匣子拿出来,沉得很。他吹掉浮灰,掀开盖子。里面几卷兽皮书,叠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是一枚玉瞳简,下面压着一张羊皮地图。
“有字。”白小染指着兽皮,“歪歪扭扭的,像是用指甲划的。”
清风仙接过玉瞳简,指尖拂过表面。一道光从简上射出,照在墙上,显出几行字:镇龙葬仪录·卷三。
“果然是记录。”他低声念,“以婴饲蛇,三年一祭,魂养地脉,锁其真形。”
“用人喂?”白小染皱眉,“谁定的规矩?”
“不是人定的。”清风仙翻过一页光文,“是巫族和蛇神签的契,活婴献祭,换一方土地不塌陷。”
黄大贵咧嘴:“这蛇还挺讲道理,吃人还给好处。”
“不是讲道理。”陈小满盯着地图,“是交易。它要活着,地方不能毁,就得有人替它扛灾。”
清风仙点头:“所以建了这座墓,名义上是葬人,其实是封印。蛇神被钉在地底,靠婴儿魂力维持不散。”
“那现在呢?”白小染问,“祭品断了百年,它怎么还在?”
“因为有人续上了。”陈小满指向壁画,“你们看那些人,衣服不是古装。袖口有拉链痕迹,脚上穿的是运动鞋底。”
三人顺着看去,果然如此。跪拜的人影中,有个人裤腿卷起,露出脚踝处纹身,是个数字:7。
“柳七爷。”黄大贵吐出一口浊气,“他在供奉这个东西。”
“不止。”清风仙看向石棺,“他可能就是靠这个活到现在的。”
话音刚落,石棺盖子又动了一下。
这次没人回头。
陈小满把地图摊在地上,用手压平。图上画着一条蜿蜒通道,终点标了个瓶子形状,旁边写两个字:龙髓。
“这是什么?”白小染指着瓶子下方的一串符号。
“净化标记。”清风仙说,“这类东西通常用于压制阴煞、洗练命格。对某些命格来说,是救命的东西。”
陈小满没说话。他盯着那个瓶子图案,忽然觉得胸口有点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跳了一下。
黄大贵突然咳嗽两声,靠墙坐下。“这图来得太巧。”他说,“我们被困,路断,然后就在墙里找到宝物?”
“你觉得是陷阱?”白小染斜他一眼。
“我是觉得太顺。”黄大贵摆手,“刚才那扇门,血是假的,路是塌的,连铜钱都能烧成灰。结果最危险的地方反而藏着钥匙?”
“也许这就是它的目的。”清风仙看着玉瞳简上的光,“它想让我们拿到这张图。”
“谁?”白小染问。
“不知道。”清风仙收起简,“但拿图的人必须走下去。不走,线索就断;走了,就进了它的局。”
陈小满把地图折好,塞进内袋。他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我知道是局。”他说,“可我不走,谁替我走?”
白小染瞪着他:“你非得往上撞?”
“我不是往上撞。”他看向石棺,“我是往下挖。我奶奶失踪前查的就是这种事,她留下的照片和这地图上的庙宇位置对得上。这不是巧合。”
黄大贵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路堵死了,总不能拆墙。”
“不用拆。”陈小满走到东南角,把剩下的砖一块块撬开。后面是条窄道,仅容一人通过,黑漆漆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铁锈味。
“有人走过。”他说,“最近。”
白小染点亮狐火,探头看了一眼。“这路不对劲。”她说,“太直,不像天然形成的。”
“是人工修的。”清风仙跟上来,“专为送东西进去,或者……让人逃出来。”
“逃?”黄大贵冷笑,“在这种地方,谁能逃?”
没人回答。
陈小满先进去,剑横在胸前。其他人跟上,排成一列。通道很矮,必须弯腰。墙壁湿滑,手扶上去会留下印子。
走了十几步,地面开始下斜。空气变得更重,呼吸有点费力。
“前面有光。”白小染忽然说。
一点微弱的绿光,在通道尽头闪烁。
“不是火。”黄大贵眯眼,“像是石头自己在发光。”
走近才发现,那是一块嵌在墙里的晶石,只有拳头大,表面布满裂纹。光从裂缝里透出来,忽明忽暗。
陈小满伸手碰了一下。
晶石突然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紧接着,整个通道震动起来。
头顶掉下碎石,打在肩上生疼。地面裂开一道缝,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快走!”清风仙喊。
四人往前冲。刚跑出五步,身后整段通道塌了下去,尘土飞扬。
等烟散开,退路已经没了。
前面的路还在,继续延伸进黑暗。
陈小满站在原地,手还放在晶石原来的位置。他低头看掌心,有一道细线般的红痕,正在慢慢变深。
“它认了你。”清风仙说。
“认什么?”白小染问。
“触碰者。”清风仙盯着陈小满的手,“只有命格与封印共鸣的人,才能激活路引。”
黄大贵哼了一声:“所以咱们这位小祖宗,正好合规矩?”
“不是正好。”陈小满把手收回来,“是我奶奶选的。”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通道尽头是一间更大的密室。四壁插着未燃尽的火把,地上散落着骨头,有些还带着肉丝。
正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瓶子。
白瓷瓶,细颈,底部刻着一条龙纹。
“龙髓瓶?”白小染走过去,“就这么放着?”
“不对。”清风仙没靠近,“太明显。”
陈小满没理他们,直接走向石桌。他离瓶子还有三步时,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
咔的一声。
整个密室的火把同时熄灭。
黑暗中,响起一阵拖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墙里爬了出来。
白小染立刻甩出狐火,重新照亮。
石桌还在,瓶子也在。
但桌下多了一具尸体。
穿着现代冲锋衣,脸朝下趴着,后背插着一把短刀,刀柄上刻着蛇形花纹。
陈小满蹲下,翻过尸体的脸。
是个年轻男人,眼睛睁着,嘴角有血沫。脖子上有勒痕,像是被什么细长的东西缠过。
他伸手去摸对方口袋。
左胸内袋里有张折叠的纸。展开一看,是半张和他们手中相同的地图,只是标注的位置不同。
箭头指向另一条路,写着一行小字:真瓶不在桌上,别信眼前。
陈小满把两张地图拼在一起。
完整的路线浮现出来。
真正的龙髓瓶,藏在墓底最深处,需要穿过三条岔道,避开七处杀阵。
而起点,就在他们脚下这块松动的石板下面。
他抬头看向三人。
“现在的问题不是信不信。”他说,“是敢不敢掀开这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