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蹲在那块石碑前，手指抠进泥土，把“葬龙”两个字周围的杂草全扒开了。碑面冷得不像石头，碰上去像是贴着冰块。他收回手，甩了甩指尖的湿气。
白小染站在他身后半步，袖口一直没放下。她盯着石门的方向，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就是这儿了。”陈小满站起身，拍了拍裤子，“门后头的东西，不会自己跑出来。”
黄大贵拄着杖走过来，绕着石门转了一圈，嘴里嘀咕：“这玩意儿比老坟还沉。”他伸手摸了摸门缝，又赶紧缩回来，“哎哟，吸手指！”
清风仙没说话，走到门前，抬起手。一道青光从他掌心溢出，顺着门面慢慢爬行。符文一条条亮起，颜色发绿，像腐烂的叶子。
“阴篆九叠。”他说，“不是封墓，是锁魂。”
话音刚落，那些符文忽然动了。原本刻死的线条像活过来一样，在石面上缓缓扭动。清风仙眉头一皱，立刻收手，但那道青光已经被吞进去一段。
“它在吃灵力。”他低声说。
白小染往前一步，从怀里抽出一张符纸：“要不炸开？”
“不行。”清风仙摇头，“这种门一旦硬破，里头压着的东西会顺着裂口往外冲。我们挡不住。”
黄大贵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六枚铜钱：“那就只能解了。”他把铜钱摆在地上，双手合十念了几句，然后猛地撒出去。
铜钱落地，全部反面朝上。
“卦乱了。”他说，“有人动过手脚，不让外人进来。”
“我知道是谁。”陈小满盯着门上的蛇形纹路，“柳七爷留的局，肯定没安好心。”
清风仙重新抬手，这次没用强光，而是将灵力分成细丝，一点点探进符文缝隙。每推进一寸，他的脸色就白一分。符文开始剧烈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东西在门后挣扎。
突然，一股黑气从门缝喷出，直扑陈小满面门。他来不及躲，白小染一把将他拉开，自己却被擦过肩膀。她闷哼一声，退了两步。
“没事吧？”陈小满扶住她。
“皮外伤。”她咬牙，“但这门……真他妈邪门。”
清风仙咬破指尖，在空中画了一道血符，按在门中央。符文瞬间变红，和绿色交织在一起，像是在打架。他额头冒汗，声音发紧：“我快撑不住了，必须有人帮我引开一部分反噬。”
陈小满直接走上前，把手按在门上。
“你疯了？”白小染抓住他手腕，“你是阴煞命格，这种禁制最克你！”
“正因为我是这个命格。”他看着她，“它认我。”
话音落下，门上的符文猛地一颤，随即有一条转向他这边，像蛇一样缠上来。一股寒意顺着胳膊往里钻，陈小满牙关打战，但他没松手。
清风仙抓住机会，灵力猛冲，终于找到主符的断裂点。他一掌拍下，整座石门轰然作响，裂缝从中间炸开，一路蔓延到顶端。
尘土哗啦啦往下掉。
门，开了。
一股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铁锈和腐肉混合的味道。通道黑得看不见底，墙壁上全是暗红色的痕迹，有些地方还在缓慢移动，像是干涸的血迹正被什么力量重新激活。
黄大贵捏住鼻子：“这味儿能熏死耗子。”
“别站着。”陈小满往前走了一步，“门开了就不会一直开着。”
他刚踏进通道，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低头一看，地面铺着一层灰白色的粉末，踩上去像是踩在骨粉上。
“这是人烧剩的灰。”黄大贵蹲下捻了捻，“不止一个。”
白小染跟进来，立刻靠墙站着。她的耳朵竖了起来，眼神变得锐利：“里面有动静。”
“我也听到了。”陈小满停下。
远处传来轻微的拖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上爬行。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清风仙贴了一张符在墙上，符纸亮起微光，照亮前方几米。通道呈斜坡向下，两边有凹槽，里面插着已经熄灭的火把。火把的金属支架生满了绿锈，有些已经断裂。
“这些火把百年没点燃过。”清风仙说，“但槽里没有积灰。”
“说明有人来过。”陈小满说，“最近。”
黄大贵从怀里摸出一支朱砂笔，在墙上画了个箭头：“做记号，别回头找不到路。”
他又画了个圈，写了个“一”。
“第一处标记。”他说，“咱们还没正式进去，先记着。”
白小染突然抬手：“别画了。”
她盯着对面的墙。
那里本来是空的。
现在，多了一道影子。
不高，佝偻着，像是趴在地上爬行。影子一动不动，但当清风仙的符光晃了一下时，它也跟着晃了。
“谁在那儿？”陈小满喝问。
没人回答。
他往前走了两步，影子还是不动。
白小染一把拉住他：“别过去。那影子……少一块。”
“少一块？”
“它的头不在。”她说，“你看它肩膀以上的部分，是平的。”
陈小满眯眼细看。
确实。
那影子从脖子以上是齐的，像是被人一刀砍断，然后只剩下身体留在墙上。
清风仙迅速在四人周围布下一道灵纹结界。黄大贵把铜钱摆成圆形，压在脚下。
“这地方不对。”他说，“活人不该有没头的影子。”
“也许根本不是活人。”白小染低声说。
通道里的风忽然停了。
刚才的爬行声也消失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
三秒后，影子动了。
它缓缓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们。
然后，一点一点，抬起了“手”。
那只手悬在半空，五指张开，像是在打招呼。
或者，是在邀请。
黄大贵猛地撕下一张符，扔向墙面。符纸贴上去的瞬间燃起蓝火，但火光一照，墙上什么都没有。
影子不见了。
可地上的骨粉上，多了几道划痕。
是从通道深处延伸出来的。
一直通向黑暗尽头。
“它刚才不是在墙上。”陈小满说，“是在地上爬，影子投到了墙上。”
“那就是说。”白小染握紧了袖中的符纸，“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它刚刚也站过。”
清风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印。
旁边，有一串模糊的痕迹，形状像人的手掌，但指节扭曲，长度超出常人两倍。
他没说话，只是把新的灵纹贴在衣领内侧。
黄大贵咽了口唾沫：“要不……咱先撤？”
“来都来了。”陈小满往前迈了一步，“退不了。”
他走在最前面，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剑鞘沾了灰，拔起来有点涩。
通道越走越窄，空气越来越闷。墙壁上的红痕越来越多，有些已经开始渗出液体，滴在地上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下都像敲在耳膜上。
走了大概十分钟，前方出现岔路。
左边通道更宽，地面平整，墙上有壁画，虽然褪色严重，但还能看出画的是三个人影跪拜一条巨蛇。
右边通道低矮，必须弯腰才能通过，地面积水，水面浮着一层油光。
黄大贵掏出铜钱准备再算一次。
铜钱刚离手，左边通道的壁画突然动了。
那三条人影的头，一起转了过来。
直勾勾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