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呼吸慢慢稳了下来。耳边那道声音彻底消失,可他还是能感觉到皮肤底下有什么在跳,像是心跳,又像是别的东西在跟着震动。
光罩还在,裂纹没有继续蔓延。白小染的火焰缩回一圈,黄大贵靠着石头喘气,清风仙的手掌贴着地面,风丝探入岩层深处。
“它换了招。”清风仙低声说,“刚才不是停了,是在改。”
话音刚落,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扭动,像有东西在地底翻身。陈小满手里的法器红纹闪了一下,胸口猛地一沉。
他没动,只是闭上了眼。
这一次,他不再去听,不去看,而是把全部注意力压在那股震动上。它从脚底往上爬,经过膝盖、腰腹,最后卡在心口的位置,像一根线被人轻轻扯动。
“不是攻击。”他说,“是阵法在呼吸。”
白小染皱眉:“你说什么?”
“每一次震动,都是阵法换气的节点。”陈小满睁开眼,盯着铁门下方的岩石,“我们之前打的是表层,现在得往里凿。”
黄大贵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凿?我身上连张纸符都没了。”
“用你们的动作当锤子。”陈小满抬起手,指向西侧三丈外的一块空地,“白小染,火往那边甩,别落地,悬在半空烧。”
白小染愣了一下:“烧空气?”
“照做。”
她哼了一声,抬手甩出一团狐火。火焰在空中炸开,青焰铺展成扇面。就在火光最盛的瞬间,那片区域的空气突然扭曲了一下,一道暗红色的纹路一闪而没。
“看到了?”陈小满问。
“有东西。”白小染眯眼,“藏在地下。”
“东南角,岩缝最深的地方。”陈小满转向黄大贵,“你还有铜钱吗?”
黄大贵摸了摸药囊,苦笑:“就剩两枚,还是去年庙会求的吉祥钱。”
“扔进去。”
老头没多问,手指一弹,两枚铜钱飞出,精准卡进岩缝。几乎同时,地面微微一震,裂缝里泛起一层土黄色的光晕。
“土脉被惊动了。”清风仙眼神一凝,“你在逼阵法反应。”
“对。”陈小满点头,“它怕动静。每次我们打一处,它就得调能量去补,这时候其他地方就会露缝。”
“那你让我干什么?”清风仙问。
“风切。”陈小满盯着铁门下方,“不要全砍,留一条口子,让黑雾回流。”
清风仙抬手,一道风刃掠出,在离岩壁半尺处猛然收势。黑雾撞上风墙,被削去一半,剩下的一半顺着缺口倒卷回去,钻进地底。
就在那一瞬,陈小满猛地抬手。
“停!”
所有人静止。
他蹲下身,指尖按在地面。那股震动变了,不再是均匀的跳动,而是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像水流被石头挡住。
“找到了。”他声音压得很低,“阵眼不在铁门后面,也不在地上。它在往下走,每被打一次,就下沉一尺。现在……应该在九尺深。”
清风仙眉头一皱:“活阵?”
“不止。”陈小满咬牙,“它是靠我们的攻击养自己的。我们越打,它越结实。”
白小染冷笑:“还挺会做生意。”
“现在怎么办?”黄大贵问,“你总不能跳下去挖吧?”
陈小满没说话,把手里的法器翻了个面。红纹还在闪,但节奏已经和心跳完全一致。他闭上眼,把法器贴在胸口,感受那股同步的震动。
然后,他做了一件事。
他把法器插进了自己左手手腕的皮肉里。
血立刻涌出来,顺着金属杆流到地面。他没喊疼,只是死死咬住牙关,额头青筋暴起。
“你在干什么!”白小染一把抓住他手臂。
“引路。”他声音发颤,“阴煞孤星招邪,也能通脉。我用命格当导体,把灵魂之力送进去,顺着阵眼的轨迹反推。”
“你会死的!”黄大贵吼。
“那就快点。”陈小满抬头,盯着三人,“等我标记位置,你们立刻动手。白小染烧东侧,清风仙风压中路,黄大贵砸震点。三秒内完成,不然我就拔不出来。”
没人再说话。
陈小满深吸一口气,把整根法器推得更深。鲜血顺着沟槽流下,渗入地面。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响,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拉扯。
地面开始发光。
一道金色的线从他脚下延伸出去,弯弯曲曲,像血管一样钻向铁门下方。光越来越亮,最后停在一处,凝成一个模糊的圆点。
“就是那儿!”他嘶声喊出来,嘴角溢出血丝,“九尺深,正下方!”
白小染立刻抬手,青焰凝聚成矛,对准那片区域。清风仙双臂展开,风旋成柱,压向中路。黄大贵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符纸,拍在自己掌心,狠狠按进地面。
震动开始了。
整个岛屿像是被敲响的鼓,岩层发出低沉的嗡鸣。铁门上的竖瞳猛地睁开,黑雾疯狂涌出,可这次没有扑向他们,而是全部涌向地底,像是在修补什么。
“它慌了!”黄大贵大笑,“打中了!”
陈小满还想说什么,可身体突然一软。法器从手腕滑出,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跪倒在地,左手全是血,手指抽搐着合不拢。
白小染冲过来扶他,发现他的皮肤正在变灰,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水分。
“撑住!”她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还没完呢!”
陈小满咧了咧嘴,牙齿上沾着血:“我知道……还没完。”
清风仙站在原地,风旋未散,目光死死盯着铁门下方。那里的岩石已经开始龟裂,一道金光从缝隙里透出来,忽明忽暗。
“下一击。”他低声说,“必须快。”
黄大贵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捏在手里。他的手在抖,但眼神很稳。
白小染把剩下的魂火全压进右臂,火焰顺着袖子烧到肩头。
陈小满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腿使不上力。他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发现它比周围的人都要淡一些,像是随时会散。
铁门下方的金光突然闪了一下。
紧接着,整个地面塌陷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