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毛小鼠爪子碰了铜铃，铃没响。
陈小满停在铁门前，手指扣住剑柄。那股热流从胸口窜上来，像有东西在骨头里爬。他低头看脚前的湿脚印，一条线似的往里延伸，印在锈铁门框下的水泥地上。
“不对。”黄大贵蹲下，捏了把地上的灰搓了搓，“这水不蒸发，反而吸气。”
白小染耳朵一抖，尾巴扫出半圈，贴着地面掠过。火苗跳了一下，印在墙上的影子忽然扭动。她收回尾尖，火光灭了。“底下有咒，踩了就等于敲钟。”
陈小满没说话，抽出光剑，剑尖点地，在湿印旁边划了一道线。剑身微震，像是碰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顺着线往前走，一步跨过脚印，鞋底落地时没发出声音。
黄大贵从布包里撒出一把迷踪粉。粉末飘到半空，突然拐了个弯，全涌向锅炉房方向。
“那边是头。”他说，“能量在动。”
三人贴着墙根走，绕过一堆塌了的铁架子。厂房深处传来低响，像是铁皮被慢慢撕开。白小染走在中间，尾巴始终张着，随时准备挡下突袭。
第一个节点藏在锅炉里。
铁壳子歪在角落，炉口裂开一道缝，里面黑晶石浮在半空，表面一层雾状东西在转。黄大贵用鼠须沾了点香灰扔过去，香灰刚靠近就被吸进炉缝，瞬间变黑。
“活的。”他缩回手，“这玩意儿吃东西。”
白小染靠近两步，甩出一缕尾火试探。火苗刚碰上锅炉外壁，黑气猛地从缝隙钻出，缠住她的尾巴就往里扯。她猛抽身，尾巴毛烧焦了一截，人退了三步才站稳。
“它认仙气。”她喘了口气，“专克我们。”
陈小满盯着锅炉底部的地缝。那里有股黑流在蠕动，顺着裂缝往炉子灌。他抬剑，没砍锅炉，而是对着地缝横斩。光刃切下，黑流断开，锅炉“嗡”地一震，黑晶晃了晃，亮度暗了一半。
“供能断了。”黄大贵摸着下巴，“现在能动手。”
陈小满没急着毁节点。他想起奶奶笔记里写的——破阵不破器，断根先镇魂。他按住胸口符袋，不死之血渗出一点，顺着手指流到剑脊。光剑颜色变了，边缘泛起金红。
他一剑刺向锅炉顶部。那里有几个符文交叠，像是锁扣。剑尖扎进去的瞬间，符文崩裂，像玻璃炸开。黑晶从中间裂开，无声碎成粉末，连烟都没冒。
天上划过一道银光，细得像针，一闪就没了。
“成了。”黄大贵松了口气，“第一处清了。”
陈小满拔出剑，剑尖带出一缕黑烟，很快消散。他胸口发烫，但还能撑住。
“走。”他说，“还有两个。”
他们穿过厂房后区，地面开始震动。每毁一个节点，剩下的就充能更快。空气里多了股腥味，像是腐肉泡在水里太久。
第二个节点在配电室。
一根断角插在水泥柱上，周围长满了黑色藤蔓，像血管一样鼓起，还在跳。黄大贵扔了把迷踪粉，粉末刚落地就被藤蔓吸走，整片墙嗡嗡响。
“有意识。”他说，“它知道我们要来。”
陈小满直接挥剑。光刃扫过，藤蔓齐根断裂，焦黑脱落。断角“咔”地裂开，一股黑气喷出来，撞在墙上，留下个坑。
第二道天光亮起。
白小染捂了下鼻子，“这味儿越来越冲。”
“因为快连上了。”黄大贵脸色难看，“它们想抢时间。”
第三个节点在地下水渠。
盖板上有抓痕，边缘一圈干涸的血迹。黄大贵吹了声口哨，一只灰鼠从洞里钻出，嘴里咬着枚铜钱，铜钱眼里嵌着半只老鼠头骨。
“我手下抢到的。”他接过铜钱，“还没激活，算咱们运气好。”
陈小满一脚踩下去，铜钱碎成几块。鼠骨裂开，流出黑水，滋滋冒烟。
第三道天光划破夜空。
他靠在墙边喘气，光剑拄地。体内的热流比之前猛，像有东西在经脉里撞。符袋贴在胸口，烫得皮肤发红。
“东面还有。”黄大贵望着远处，“至少三个没动。”
白小染靠着断墙坐下，尾巴卷了两圈，没再展开。她脸色发白，刚才那一扯伤了仙元。
“你怎么样？”她问陈小满。
“还能打。”他抬起手，光剑重新悬在掌心上方。剑身有点抖，但他稳住了。
“别硬撑。”她说，“你血都快烧干了。”
“撑不住也得撑。”他看向东边，“他们等我们很久了。”
黄大贵掏出最后一包迷踪粉，撒在地上。粉末飘了一段，突然全部沉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
“陷阱。”他说，“这次是真坑。”
陈小满迈步往前走。脚步落下时，地面轻微颤动。他能感觉到，那些节点在挣扎，像是被掐住喉咙的人。
白小染跟上，尾巴再次张开。黄大贵走在最后，手里攥着一张新符。
厂房尽头有扇铁门，门缝里透出暗红光。风从门下穿过，带着一股铁锈和烂木头混在一起的味道。
陈小满抬手，光剑指向门内。
门突然自己开了。
里面没有灯，但地上画着巨大的阵图，中心插着一根带血的木桩。阵图边缘有三处凹槽，其中两个已经空了，第三个还嵌着一块黑石。
石头正在发光。
陈小满走进去，剑尖扫过阵图边缘。符文微微发烫，像是刚被人启动。
“这是主控节点。”黄大贵低声说，“不是普通节点，是调度中枢。”
白小染突然抬头，“有人来过。”
地上有一串脚印，湿的，和外面的一样。但这次，脚印是从里面往外走的。
“不是陷阱。”陈小满盯着木桩，“是诱饵。”
他抬剑，准备动手。
光剑刚动，黑石突然剧烈闪烁，阵图边缘燃起一圈幽火。
黄大贵猛地扑过来，把他撞开。
火势瞬间蔓延，正好封住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白小染拽住陈小满的手腕，“别往前了！”
陈小满盯着那块黑石。石头内部有东西在动，像是一只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