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石雕的裂口上,陈小满把掌堂教主令插了进去。
铜片立刻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他没动,手背上的青筋慢慢浮起来,不死之血开始顺着脉络往指尖走。白小染站在东边,尾巴一甩,火苗从尾尖跳出来,在空中画了个圈。黄大贵蹲在西边,爪子按地,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老话。
三才灵物开始共鸣。
红光从陈小满掌心冒出来,带着一点温热,像是刚流出的血。青光从地底往上爬,贴着石缝钻出,绕到他脚边。黄光从令牌里渗出,像沙子一样落在地面,堆成一个小圈。三股光在头顶汇合,转了几圈,形成一个旋转的轮子。
阵法启动了。
白小染低喝一声,九条尾巴全展开了。她往前踏一步,一道纯白的火线射进符轮左边。轮子猛地亮了一截,边缘浮出金色纹路。黄大贵哼了一声,尾巴一抖,几片金鳞脱落,贴在地上连成一条线,通向符轮右边。土息缓缓升起,像一层厚布盖在阵基上。
“稳住了。”他说。
话音刚落,井口那边传来一阵冷风。
黑雾从井口涌出来,贴着地面铺开,碰到光纹就嘶嘶作响。雾气里有个影子在动,不是实体,但能看出门的轮廓。它扭了一下,像是被人强行按进框里的活物。
陈小满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去。
血雾撞上四角的光纹,立刻烧成淡金色火焰。黑雾退了一寸,门影晃了晃,发出一种像是石头摩擦的声音。符轮转得更快了,三色光开始拉长,变成网状往下压。
“它在反抗。”白小染说。
“知道。”陈小满双手按地,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混进地上的光纹,“但它出不来。”
黄大贵突然咳嗽两声,尾巴上的金鳞又掉了几片。他没抬头,继续往阵里送土息:“这玩意儿比我想的难缠,像是……有人在下面推着它。”
“没人。”陈小满说,“只有门。”
“那它怎么越来越实?”
话没说完,井口的门影突然涨大一圈,黑雾猛地冲高,差点碰到了符轮底部。白小染立刻甩出三条尾巴,缠住符轮边缘加固。她额头冒出汗,火光闪了一下。
“别分神。”陈小满说。
“我没分。”她擦掉汗,“是它在学我们。”
陈小满抬头看符轮。光网已经压到门影上方三尺,正一点点往下收。可门影也在变硬,边缘不再模糊,出现了类似门框的线条。他皱眉,把手伸进怀里,掏出奶奶留下的铜片。
铜片还在震。
他把它按在额头上,闭眼。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老井、石雕、巷子尽头的房子,还有地下那条看不见的线。他睁开眼,低声说:“地脉不是从井里走的,是从房子底下绕过来的。”
“什么?”黄大贵问。
“阵眼偏了。”陈小满松开手,“我们锁的是井,但它借的是整条巷子的地气。”
白小染脸色变了:“你是说,我们封的只是出口,不是源头?”
“对。”
“那怎么办?”
“改阵。”
“现在?”
“只能现在。”
他抬手,一掌拍在符轮投影的地面位置。光纹颤了一下,开始移动。白小染立刻明白过来,尾巴一卷,把东方的火线重新引向巷子北侧。黄大贵骂了一句,爪子在地上划出新沟,土息跟着转向。
黑雾察觉到了变化,猛地扑向东南角。
那里刚好是阵法转移时最弱的一点。
白小染反应最快,整个人冲过去,九尾张开挡在缺口前。狐火炸开,逼退黑雾。但她被震得后退几步,嘴角渗出血丝。
“你没事吧?”陈小满问。
“死不了。”她抹掉血,“就是这东西……好像认得我。”
“什么意思?”
“它刚才冲我的时候,发出了笑声。”
陈小满没再问。他盯着门影,发现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门环的形状。他忽然想起奶奶笔记里的一句话:“门有形,则将现。”
他低头看手里的铜片,震动频率变了。
不再是规律的颤动,而是短促的、断断续续的敲击感,像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弹它。
“它在回应。”他说。
“回应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他抬头,“它不是要出来,是在等什么人进去。”
黄大贵愣住:“你说什么?”
“铜片不是指引封印的位置。”陈小满握紧它,“是提醒谁——不能靠近。”
白小染看着他:“所以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不改阵了。”他说,“就在这里封。”
“可源头不在——”
“我不需要封源头。”他打断,“我只需要让它关上。”
他双手再次按地,不死之血全部涌向掌心。红光暴涨,直接冲进符轮中心。符轮开始加速旋转,光网收紧,第三次压向门影。
黑雾疯狂翻滚,门影剧烈扭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光网终于落下,像一层茧裹住门影。金纹一圈圈缠上去,从底部封到顶部。最后一道光锁在门顶时,整个阵法亮了一下。
安静了。
黑雾退回到井口,消失不见。门影缩回虚无,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影子,像是被烙在空气里的痕迹。
陈小满松了一口气,手撑在地上,喘着气。
白小染收起尾巴,走过来扶他:“成了?”
“刚开始。”他说,“这只是第一步。”
黄大贵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接下来呢?”
“等。”
“等什么?”
“等它再动。”
“要是不动呢?”
“那就说明它怕了。”
“怕?”白小染冷笑,“你觉得这种东西会怕?”
“它不怕我。”陈小满看着井口,“它怕的是这个阵。”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封印。”他摸着铜片,“这是‘三才归位’,是它百年前没躲过的劫。”
白小染皱眉:“你怎么知道?”
“铜片告诉我的。”他说,“刚才那一瞬间,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一百年前的事。”他抬头,“有人用同样的阵,把它关进去一次。那个人……”
“是谁?”
“姓陈。”
三人同时沉默。
黄大贵低头看自己的爪子:“所以你是它仇家的后代,还用祖传的方法再封它一次?”
“对。”
“它要是知道,非撕了你不可。”
“它已经知道了。”
井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有人在里面敲了下门。
陈小满站直身体,看向井口。
石雕上的掌堂教主令,正在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