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手还贴在教主令上,金光顺着掌纹流进指缝,烫得皮肉发红。他没抽手,也没抬头,只是盯着怀里那团灰毛——黄大贵的身子软得像被抽了骨头,鼻孔、耳朵、嘴角不断渗出黑血,断尾处的伤口泛着腐臭的暗光。
阵法金光摇晃了一下,护罩边缘微微颤动。风从焦林深处吹来,卷起几片枯叶,打在陈小满肩上又滑落。
他把黄大贵轻轻放平,指尖抹过对方脖颈,没有脉搏。胸口起伏全无,皮肤冰凉,颜色越来越深,像是墨汁浸透了纸。
“不行。”陈小满低声道,“你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他双膝跪地,掌心贴上黄大贵心口,金色灵气缓缓注入。那光刚钻进去,就像被什么吞了,连个回响都没有。下一瞬,黄大贵猛地抽搐,四肢绷直,眼白翻起,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陈小满立刻收手,喘了口气。
不是缺灵力,是里面有问题。
他闭眼,阴煞之眼开启。视野一变,黄大贵体内经脉如蛛网般展开,原本该流淌灵力的地方,此刻爬满了细如发丝的红影——那些东西在血管里游走,啃噬着灵脉,所过之处,组织迅速坏死。
“血咒虫?”陈小满瞳孔一缩,“草仙老头说的那种……吃命续命的邪物?”
他记得奶奶提过一次:狂暴丹能短暂激发本源,但炼制时要用活虫封魂,一旦药效过去,虫子就会苏醒,反噬宿主。
难怪黄大贵服下后战力暴涨,却撑不了多久。
现在这些虫正往识海钻,再晚一步,魂就没了。
陈小满咬牙,想强行用灵气逼虫,可刚凝聚一丝压力,黄大贵全身肌肉就剧烈痉挛,嘴角喷出一口黑血,带着几缕碎肉。
不能硬来。
他转头看向旁边沉睡的白小染。她仍闭着眼,呼吸微弱,但腹部新生的狐毛忽然轻轻抖了一下。
“小染!”陈小满伸手拍她肩膀,“醒醒!老黄快不行了!”
没反应。
他又用力晃了两下,白小染眉头皱了皱,依旧不动。可她腰间的狐毛突然竖起一根,像针一样弹出,在空中顿了半秒,随即猛地射向黄大贵眉心。
“嗤”一声轻响,一条正要钻入脑门的血咒虫被钉在虚空中,扭动挣扎。
紧接着,整片狐毛仿佛活了过来,一根根腾空而起,如银蛇乱舞,在空中织成一张网,精准锁住四散逃窜的虫影。每抓到一只,毛尖就狠狠一绞,虫体爆裂,化作腥臭黑雾。
最后一只虫被缠住时,白小染鼻腔里哼出一声,冷得不像梦话:“敢碰我兄弟,剁了喂狗。”
话音落下,所有狐毛同时收紧,咔嚓几声,虫群尽数粉碎。黑雾刚冒头,就被阵法金光吞噬,不留痕迹。
陈小满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低头看黄大贵,气息依然微弱,但体内经脉不再抽搐,那些被啃噬的灵脉边缘开始缓慢愈合。
可问题还没完。
断尾处的伤口还在溃烂,血肉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持续腐蚀。更糟的是,心跳始终没恢复。
“你还欠我一顿韭菜盒子。”陈小满扯了扯嘴角,撕开自己指尖,让血滴进掌心,混着最后一丝融合五仙的金色灵气,覆上黄大贵全身。
光流过之处,灰毛重新泛起光泽,破损的皮肤开始结痂。当灵气集中灌入尾椎时,新肉芽缓缓长出,鳞状骨节一节节成型,绒毛覆盖其上,泛着湿润的亮泽。
唯独尾巴根部,一圈乳白色斑痕浮现出来,不像是伤疤,倒像天生带的印记,隐隐透出温润微光。
陈小满盯着那块白斑看了两秒,没多想,继续输灵。
时间一点点过去,阵外风声渐歇,焦林安静得只剩火堆噼啪声。
忽然,黄大贵喉头滚了滚。
“咳——!”
一口浓稠黑血喷出来,溅在陈小满衣摆上。接着是他眼皮剧烈颤动,手指抽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
视线浑浊,对焦了好一会儿,才落在陈小满脸上。
他咧嘴一笑,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韭菜盒子……还热乎吗?”
陈小满愣住,随即鼻子一酸,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你要死了也不挑个好时候,非等我忙完才醒?”
“我这不是……怕吵你嘛。”黄大贵费力抬起手,想挠头,结果摸了个空,才发现尾巴已经不在了。他低头一看,新长出来的毛蓬松柔软,根部一圈白得扎眼。
“哎?”他戳了戳那块白斑,“谁给我染了色?这不好吧,显得太精神了。”
“你还有心思臭美?”陈小满瞪他,“刚才差点就真变耗子干了。”
“我知道。”黄大贵咳嗽两声,眼神却亮起来,“但我赢了,对吧?那些拿黑牌子的,都被我拍进土里了。”
陈小满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黄大贵咧嘴笑了,笑完又疼得皱眉:“嘶……话说回来,那丹药确实不讲武德,吃完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拿铁锅炒过。”
“以后别吃了。”陈小满扶他坐起来,“草仙说得对,那玩意损寿。”
“可我不吃,谁替你扛阵?”黄大贵斜他一眼,“你当我是来看热闹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远处,白小染依旧躺着,脸朝天,睫毛不动。但刚才动过的狐毛,此刻静静垂落,尖端残留一丝极淡的金芒,像是烧尽的香头,还冒着看不见的烟。
陈小满伸手探她鼻息,很稳。
他刚收回手,黄大贵忽然“哎”了一声。
“怎么?”
“我好像……听见什么。”黄大贵眯起眼,耳朵微微转动,像是在捕捉某种频率。
“听见什么?”
“不清楚,像是……有人在敲鼓。”
陈小满皱眉:“哪来的鼓?”
黄大贵没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阵外某处。他的尾巴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根部那圈白斑,忽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