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8日中午。
张延回到陆军大学,刚从食堂吃过中饭,就被教育长周信文派人叫去了。
“前几天我去了一趟武汉,把你那那两篇报告呈报了校长和军事委员会,他们看过后觉得确实很有前瞻性。”
“德国顾问团的法肯豪森将军也看了你的报告,说很受启发。
尤其对美、英等国正在研究军事雷达技术的介绍非常感兴趣,他让我来问你,这些信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张延答道:“我在南京作战时,曾率部队摧毁了倭寇占领的句容机场,相关信息就是从那里得到的。”
“哦?资料原件还在吗?”
“没有了!”张延一脸无奈道:“去年12月中旬,倭寇100多架飞机轰炸南京,很多资料都被炸毁了!”
周信文不无遗憾地说:“这样吗?那真是可惜了!以后再有类似的缴获,一定要保存好!”
“是!”
“关于毕业考核,你准备得如何?”
“随时可以接受考核!”
周信文眉头微皱,问:“你很急吗?”
张延直言不讳道:“不瞒教育长,我确实急着赶回徐州前线,若能马上安排考试,我求之不得!”
周信文沉默了一下道:“那你就提前把毕业论文写好吧,不过最终考核还是要等到5月初统一进行!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浪费时间,但学校必须要考虑到其他学员的感受,否则对他们的信心和士气打击巨大!”
“是,学生明白!”张延无奈道。
“你明白就好!”
周信文道:“关于空降兵一事,空军军官学校(中央航校)的教育长周百福(至柔)将军,月底会来长沙。
到时他会专门找你谈谈,另外,德国顾问团的法肯豪森将军也可能会来,你要有所准备!”
张延沉默了一下,道:“见百福将军没问题,但学生不想见德国人!”
“为什么?”周信文不解地问:“你对德国人有什么意见吗?”
“教育长误会了,我对德国人没有意见!”
张延说:“但我认为对于德国政府,我们应该保持最大的警惕而不是毫无保留,因为它根本靠不住!”
周信文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张延叹了口气,说:“德、倭两国早已达成了军事同盟,他们派到华夏的顾问团,很快就会被召回德国!”
“这种事可不能信口开河,德国现在还是我们的友邦!”周信文斥道。
“我有依据的!”
张延无奈道:“1936年,德倭两国签订《反共产国际协定》,表面上看它们是为了共同反苏,但那不过是为了麻痹美英法等西方列强而已。
实际上,它们还秘密签订了补充条款,划定了德三在欧洲和北非、倭国在东亚的利益区域。
自七.七事变以来,德国对华的军事援助突然叫停,就连基本的军火订单都不接了,接了的订单也千方百计拖延交付日期,这还不明显吗?
我若所料不差,不出两个月,德国顾问团就会被召回欧洲去了!
小胡子玩的这一手釜底抽薪,就德国顾问团的人都被蒙在鼓里!”
周信文闻言沉默了半晌,才问:“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张延说:“根据现有的公开信息,和战场上获取的情报,结合国内实际情况和国际局势变化推演得来的结果。”
“这在西方国家,尤其是美英法苏德倭等国的顶级学府,有一门专门的学科,叫作‘国际关系及战略研究’。
从事这一专业领域的学者,往往被聘请为该国总统或元首的国际情报顾问,或组成国际关系战略研判小组,
但我国在这一方面还是一片空白,所以往往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周信文不悦道:“你这话虽然有些道理,但却太过偏激了,十几年来,德国作为友邦可是真心实意在帮我们...”
“呵!友邦!”
张延再次心中一叹,说:
“70多年前,当时的英国首相巴麦尊就曾说过,在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西方国家所奉行的国策从来都是利益至上,哪会有什么真心实意,它们为何要对我们真心实意?
一战后,战败的德国在美英法的压迫下忍气吞声,痛不欲生,甚至连波兰都敢在它头上拉屎拉尿。
它环顾世界,当时只有作为战胜国,却与之同病相怜的华夏可以交往。
但远东可不只有一个华夏,还有一个如豺狼恶犬般的倭国,经过20年的卧薪尝胆,现在德三的实力早已恢复。
所以,是时候踢开为它们输血20年的华夏了,因为一个连首都都丢掉了的国家,不配成为它的盟友!
虽然,一战时倭国在远东捅了德国一刀,从它手里抢走了青岛和关岛。
但在华夏的强烈反对和国联的干预下,倭国把青岛还给了我们,同时对国联心生怨恨,直接出兵抢了我国东北。
现在,两个对国联心生怨恨又穷兵黩武的国家走到了一起,要联手瓜分世界,这很难理解吗?”
张延的话,让周信文将军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说实话,这些话对他的冲击太大了,这个时代的华夏高官们,绝大多数都对所谓的“友邦”盲目地崇信。
果党崇信西方,荭党崇信苏俄。
只有极少数人能像伟人那样,始终对“洋和尚”保持着清醒的认知。
这一刻,张延真想去一趟窑洞,向伟人倾诉一番,但他知道时机未到!
几分钟后,周信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今天这番话,出你的口入我的耳,最好不要再有第三人听到了!”
“明白!”
“嗯,那你去忙你的吧!”
“是,不过教育长,我要请假!”
“又请假!”周信文脸色一垮,问:“老实说,这次又要干什么去?”
张延道:“我想去新河机场那里,练习开飞机和跳伞!”
“开飞机,跳伞?简直胡闹,飞机是你想开就能开得了的吗?”
张延道:“其实,我在柳州已经开过几次了,没什么难的!”
周信文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心脏快受不了了,这个妖孽,总是让他吃了一惊又一惊!
“你一个陆军指挥官跑去开什么飞机,还跳伞?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张延说:“我打算组建一支实验性伞降部队,如果我作为指挥官都没开过飞机,没跳过伞,怎么指导他们呢?”
“不行!”周信文拒绝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等你们毕了业,我就卸任教育长了,到时你爱怎么折腾都行!”
“那到时周百福将军来问我,空降部队到底怎么弄,我该怎么回答?”
“啧!那你打算去多久?”
“10天!”
“就10天!我算你校外实习,但你10天后必须给我完完整整回来!”
“是!”
周信文从抽屉里拿出信笺纸,唰唰唰写了一封介绍信,递给张延,说:
“长沙不是桂林、柳州,这里空军的飞机不是你想开就能开的!”
“自己去教务处徐主任那里报备,然后去财务室领一笔实习经费,就这样,赶紧滚蛋!
“是,谢谢教育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