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早上6:25。
大雾不仅没有开始消散,反而越来越浓了,能见度降至200米以内,而天上的云层也变得极低。
这样的天气,其实对敌我双方来说,都是有利有弊。
对倭寇来说,大雾为它们的登陆提供掩护,使得守军很难提前发现它们。
而同样的,大雾也为守军提供了掩护,使得倭寇的飞机大炮成了睁眼瞎。
张延把尖刀班所有成员都集中在驱潜艇的甲板上,开了个简短的动员会。
“我们的目标是一艘名叫天洋号的运输舰,干沉它,然后快速返回!”
韦刚心有疑虑道:“雾这么大,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艘船呢?”
张延道:“据可靠情报,它就在距离海岸线5公里处,我们一艘一艘地找,总能找到它!”
许正邦还是心中没底,问:“要是我们被鬼子军舰先发现了呢?”
莫向飞嚷道:“那就跟它们干啊,怕个卵啊?”
张延摆摆手道:“雾这么大,我们看不清鬼子,它们照样也看不清我们!只要保持距离,根本就不用担心!”
对于韦刚和许正邦的谨慎,张延表示理解,海上不比陆地,一个失误就是船毁人亡的团灭下场。
两人的担忧和疑虑,都说明他们已经成长了,开始学会站在一个指挥官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了。
但张延决心要去海上干一票,“有异议可以保留,但命令必须执行!”
“是!”
于是大家很快便各就各位。
韦刚负责掌舵,田德贵、吕如松负责锅炉,许正邦和郑耀宗负责轮机。
张延负责引航,莫向文是副手,覃世昌负责主炮,李荣盛和伍家栋做他的副炮手,主要是给他装炮弹。
至于什么通讯官、损管,这些统统不需要,因为他们又不是真的海军,张延要的也只是这艘船能开动起来就行。
今天之后,就算鬼子不炸沉它,张延也会弄沉它!
自从11月3日凌晨回到金山嘴,张延就要求除了去岸上轮值的警戒哨,所有人24小时都不得离开这艘船。
至于另一艘哨戒艇,则被开到了金山卫城北边的河涌里,随时接应指挥部人员撤退。
现在,兄弟们对这艘船已经基本熟悉——至少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晕船了。
10分钟后,驱潜艇被开动了起来,缓缓向河口驶去。
鬼子的舰炮正持续向岸上开炮,隆隆的炮声很好地掩盖了登陆艇发动机的声音,同样也掩护了张延他们这艘船!
为了隐蔽性,张延把动力开到常规功率的1\/5,3节的速度,所以从停泊点到河口不到200米,却花了2分钟。
过了大约5分钟,驱潜艇已经深入海面1公里,与一艘正在向海面上放登陆艇的运输船擦肩而过。
这些鬼子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因为雾太大,两船相距又超过了300米,所以看起来,对方就是一个飘在海上的黑影而已。
兄弟们紧张地看着张延,意思是“打不打”,张延摇了摇头——这艘名叫“广安号”的运输船并非他的目标。
他的视力要比普通人好太多了,别人在这样的大雾中只能看到200米,他却可以看清300米以外。
随着深入海面,张延命令把功率逐渐加到1\/4、1\/3、1\/2...
直至功率升到3\/4,以12节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在鬼子的船队中穿梭游弋。
半个小时后,在接近小金山岛附近时,张延突然瞪大了眼睛——
西北方向一公里处的海面上,浮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轮廓来看,那是一艘排水量不低于5000吨的大船。
这个吨位的船,相比于第4舰队中的几艘主力巡洋舰就小了很多,而相比于那些驱逐舰却又是大得太多。
排除掉以上两种可能,答案就只剩下一个——那是一艘主力运兵船!
张延立即转舵35度,驱潜艇50米的转弯半径,灵活得就像是一条鲤鱼,一个摆尾就向那个黑影靠了过去。
几分钟后,随着距离拉近,张延看清了对方船舷上的“天洋丸”三个大字。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张延立即命令减速至1\/4,并让莫向文接替韦刚掌舵。
而他自己则跑到主炮那里,指着天洋号对韦刚低声道:“装穿甲弹,瞄准那里的吃水线,准备开炮!”
很快,炮弹装好了。
张延亲自修正了炮口参数,韦刚正要拉响炮绳,他突然道:“等等!”
话音刚落,头顶上就传来一阵“嗡嗡”声,兄弟们纷纷抬头看天,却是除了厚厚的云层,什么也没看到。
这时,一个鬼子的轰炸机群从东边的海面上空飞来,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掠过他们头顶向岸上飞去。
如果刚才就开炮,鬼子飞机很可能从天上看到炮口的火光,到时他们暴露的风险可就大大提升。
这一等就是1分多钟,拽在韦刚手里的炮绳都被汗湿了,两船即将交错而过——而他们也将失去最佳的射击角度。
这时岸上传来“轰轰”的爆炸声,张延吼道:“开炮!”
“轰!”
一发炮弹打了出去,瞬间就击中了天洋号右舷中后段的吃水线——
这么近的距离,就跟炮口抵在上面一样,想打不中都难!
李荣盛立即快速清理炮膛完毕,张延则亲自抱着一枚穿甲弹塞了进去,伍家栋立即递过来一个发射药包,塞进去后关上炮栓,前后用时5秒。
四人配合得极为默契,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一个训练至少半年以上的炮组。
张延微调炮口,喊道:“放!”
“轰!”
6秒钟后,张延再次喊道:“放!”
一分钟内,他们一共打出去10发炮弹,硬是将一门老旧的3年式120毫米榴弹炮,打出来新式克虏伯大炮的射速。
10发炮弹全部命中了天洋号的吃水线,把它是右侧船舷炸出10个大洞,海水汹涌而入,很快它就倾斜了。
张延立即命令倒车再打一轮,这次他们在2分钟内打出去21发炮弹,前面10发穿甲弹燃烧弹,后面11发高爆弹。
几乎在转眼间,天洋号就变成了一个海面上熊熊燃烧的大火盆,无数鬼子兵撕心裂肺地跳进了海中。
来不及查看战果,张延命令立即满功率驶离现场,因为附近至少有3艘驱逐舰已经围了过来。
至于谷兽夫是否在那艘船上,是死是活,他已经不在乎了——干掉一艘5000吨级的运兵舰,上面至少有一千头鬼子,所以他怎么都不亏!
张延他们亡命一般向岸上开去,几艘鬼子驱逐舰则紧追不舍,同时各种炮弹如冰雹一般打来。
张延重新回到驾驶舱,根本不管那些军舰和炮弹,只管左一扭右右一摆把炮弹往附近的运输船那里引。
因为隔着大雾根本看不清谁在开炮,谁又挨了炮,所以那些挨打的鬼子舰船,也是操起大炮就打了回去。
一时间,海面上炮声隆隆,乱成一片。
而张延则命令韦刚他们,只管向那些运输船开炮——毕竟要打沉一艘运输船,可比打沉军舰容易多了!
有了刚才张延的示范,现在韦刚他们也打出了瘾,只要看到那些“馅大皮薄”的运输船,那就直接几炮轰过去。
此时,扔完炸弹返航的鬼子第二航空队的轰炸机群惊奇地发现,海面上的第四舰队竟然自己跟自己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