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还冒着热气，碎剑静静躺在石台上，断裂处的暗红纹路像干涸的血。
楚玄霄没伸手去拿，也没问李四话。
他只是盯着那道痕迹，指尖悬在剑锋上方一寸，不动。
李四跪着，额头贴地，喘得厉害。他跑得太急，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手里还紧紧抓着破布包的角。
“前……前辈，这剑是在营地东边捡的。”他声音发抖，“离您布阵的地方不到二十步。剑上有血，不是活人的血，是那种……黑红色的，沾手就凉。”
楚玄霄眨了下眼。
金瞳微闪。
识海里，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检测到高浓度魔修残留能量】
【来源：血魔老祖·分身寄生印记】
【警告：该物品已被标记】
他知道了。
这把剑不是被遗弃的。
是送来的。
有人故意把带血的剑留在那里，等着被人发现，再送到他面前。
就是为了让这个印记激活，让那张脸出现。
楚玄霄嘴角动了一下。
但他没笑。
他慢慢抬起手指，轻轻碰上了那道暗红纹路。
一瞬间，空气变了。
不是风动，也不是雷响。
是气味。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剑上炸开，混着腐烂的铁锈味，直冲鼻腔。李四猛地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剑身开始震。
断裂处的纹路裂开，渗出黑色雾气。
雾气升空，在半空中扭曲、凝聚，一张人脸缓缓成形。
苍白，瘦削，嘴角翘着，眼神却像刀子一样盯着楚玄霄。
“楚玄霄。”血魔老祖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不急不缓，像是老朋友打招呼，“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趣。”
楚玄霄终于抬头。
他看了那张脸一眼，然后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
热水刚冲进杯子，茶叶打着旋儿沉下去。
他吹了口气，说：“你挺闲。”
血魔老祖的脸在血雾中笑了一下：“我不闲。我在收集东西。”
“比如？”
“你的残片。”
楚玄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身上哪来的残片？”
“有。”血魔老祖声音轻下来，“你每用一次雷灵体，就会留下一点气息。你引天雷时，有一丝雷意逸散，被我截下了。你修复茶壶时，也有波动传出来。这些都不是完整的你，但足够我炼化。”
楚玄霄放下杯子。
“所以你是来收垃圾的？”
血雾中的脸忽然冷了下来。
“我要把你炼成法宝。”他说，“不是杀你，不是封印你。我要把你所有的能力，一丝丝抽出来，铸成一件能操控雷劫的器物。到时候，整个修仙界渡劫的人都得求我。”
楚玄霄点点头。
“哦。”
然后他抬手，一把抓向那团血雾。
动作不快。
甚至有点懒。
但就在他出手的瞬间，血雾猛地炸开！
轰——
百根血针从雾中射出，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全都冲着楚玄霄的眉心和丹田去。
李四吓得往后滚，撞翻了茶桌的一角。
可楚玄霄没动。
他只是手腕一抖。
粗陶茶壶腾空而起，壶嘴对准血雾，猛然一喷！
不是茶水。
是一股压缩到极致的风。
带着雷电的气息，呼啸而出。
飓风卷过，百根血针全部偏转，钉进地面，发出一连串“叮叮”声，像雨点打铁皮。
针尖入土三寸，还在冒烟。
血雾溃散。
那张脸最后看了楚玄霄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就消失了。
空气安静下来。
焦土坑边缘还有电光跳动，映在楚玄霄脸上，一闪一闪。
他收回手，茶壶落回掌心。
识海里，系统提示跳出：
【血魔残片收集进度30%】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
然后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
就是单纯的，觉得好笑。
“他以为我在泄露力量？”楚玄霄低声说，“他根本不知道，我每一次出手，都在变强。”
他低头看向碎剑。
剑上的暗红纹路已经没了，像是被刚才的血雾带走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血魔老祖不会只派一把剑来。
也不会只用一次分身。
他在收集。
收集所有与楚玄霄有关的“碎片”——雷灵的气息、茶道的波动、系统的反馈信号。
只要楚玄霄暴露一次超凡，就会多一块残片被记下。
而这些残片，最终会指向一个结果：围猎。
楚玄霄不急。
他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他也知道对方一定会再来。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躲。
是等。
等下一个“残片”送上门。
他拿起茶壶，添了点水。
壶身上的细纹还在，那是刚才雷击留下的。
但现在摸上去，有点温。
像是活的一样。
李四还跪在地上，手撑着地，整个人发抖。
“我……我是不是又把麻烦带进来了？”他声音哑了，“我又成了他的通道……我明明已经清干净了，可还是……”
楚玄霄看了他一眼。
“你没做错。”
“可他是因为我才出现的！”
“不。”楚玄霄摇头，“他是冲我来的。你只是个信使。换了谁来，都会触发。”
李四抬头，眼里全是自责。
“那我怎么办？我怕我下次还会被利用……我怕我害了您……”
楚玄霄沉默几秒。
然后说：“你记住一件事。”
“什么？”
“别怕。”
李四愣住。
“你怕，说明你还活着。”楚玄霄端起茶杯，“你怕，说明你还有心。魔修不怕人怕，他们怕人不怕。你越怕，越要站在这儿。懂吗？”
李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但他慢慢点了点头。
楚玄霄不再看他。
他把茶杯放在石台上，目光落在地上那百根血针上。
针已经黑了，像是烧过的铁条。
他伸手，隔空一吸。
一根针飞起来，落到他掌心。
刚入手，针就化成了灰。
他皱眉。
不是因为针太弱。
是因为这针里，有一点不属于血魔老祖的东西。
很淡。
几乎察觉不到。
但确实存在。
像是另一种功法的残留。
楚玄霄眯起眼。
血魔老祖背后，还有人？
他没深想。
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
他把灰烬弹掉，茶壶轻轻放回桌上。
阳光照在壶身上，映出一道裂痕。
但那裂痕，正在慢慢变浅。
像是自己在愈合。
楚玄霄看着，忽然说：“你回去吧。”
李四一愣：“啊？”
“回去休息。”楚玄霄说，“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一趟。”
“还要来？”
“嗯。”楚玄霄点头，“我有事交给你。”
李四犹豫了一下：“如果……他又附上来呢？”
楚玄霄看着他：“那就让他附。”
李四瞪大眼。
“你说什么？”
“让他附。”楚玄霄声音很平，“他想收残片，我就多给他一点。你只要记住，听到我说‘喝茶’两个字，立刻趴下，捂住耳朵，闭眼。”
“然后呢？”
“然后你就当自己死了一样，别动。”
李四咽了口唾沫：“我……我试试。”
“不是试试。”楚玄霄看着他，“是必须做到。你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你运气好。是因为你还没完成你的事。”
李四低下头，双手握拳。
“我明白了。”
他站起来，转身要走。
刚走出两步，又停下。
“前辈……”他回头，“您刚才说，他收集残片是为了炼法宝。那……您会不会真的被炼进去？”
楚玄霄低头，看着茶杯里升起的热气。
“他想炼我？”他说，“可以啊。”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下茶壶。
叮。
一声轻响。
远处，一根插在地里的血针，突然炸成粉末。
“但得先问问我的茶壶，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