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日晚十点，南方老城西区街角。
霓虹灯闪了两下，熄了。电线垂在半空，风吹过发出轻微嗡鸣。空气里有股说不清的躁动，像是雨前闷热，又像静电爬过皮肤。楚玄霄靠墙坐着，衬衫领口沾了灰，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闭着眼，呼吸很轻。
他是二十八岁的青年模样，黑发乱糟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若有人仔细看他的眼睛，会发现那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金光，转瞬即逝。
三百年前，他是镇守九天的仙尊。那一战，魔界裂空而入，宗门覆灭，师尊身死。他耗尽灵力，将最后一缕神魂封进祖传玉佩，沉入轮回。
如今，这具身体是个十八岁青年，被挖坟的盗墓贼从土里刨出来时已经断气。楚玄霄借体重生，意识刚刚归位。
他睁开眼，第一件事是内视经脉。体内无灵，五感迟钝，肉身凡胎。但腰间那枚玉佩与他血脉共鸣，温热不散。他知道，自己活过来了。
识海中忽然浮现一行字：【万倍返还系统已绑定】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他人从你处获得任何好处，皆以万倍回馈于你。
楚玄霄没惊讶。这种东西，前世他见得多了。他只是抬了下手，确认这具身体还能动。
他抬头看天。云层稀薄，星子隐现。空气中漂浮着微弱灵能粒子——比三百年前最鼎盛时期还要浓郁。
“灵气复苏……倒是省事。”他低声说，声音沙哑。
巷口传来脚步声。一个男人走过来，穿着破夹克，裤脚一长一短。他盯着楚玄霄腰间的玉佩，眼神变了。
这人不是普通小偷。他走路时脚掌落地极轻，指节粗大，右手虎口有茧，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左耳缺了一角，像是被什么咬掉的。他身上还有淡淡的腥味，混着铁锈和泥土。
楚玄霄一眼就认出，这是地下黑市训练出来的探子，专门搜刮古修遗物。这种人通常背后有势力撑腰，胆子大，下手狠。
探子靠近三步，突然出手。速度快得带风，直抓玉佩。
楚玄霄没动。他只是抬起食指，轻轻一点。
无形压力如山压下。探子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喉咙咯咯作响，脸涨成紫色。他想挣扎，却发现四肢像被钉住，动不了。
“这玉佩，”楚玄霄语气平淡，“你不该碰。”
探子咳出一口血，眼里全是恐惧。他想喊，却发不出声。几秒后，压力消失，他瘫在地上喘气。
识海响起提示：【检测到他人因你受损意图失败，触发保护性返还——获得“灵石匣”x1】
楚玄霄心念一动，灵石匣收入识海。外表看他还是站着不动，连衣角都没晃。
探子爬起来就跑，连滚带爬冲出巷子，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楚玄霄低头看了眼玉佩。玉面微亮，像是吸了什么东西。他知道，刚才那一击看似简单，实则触发了系统的底层规则——哪怕别人想占你便宜没成功，也算“对你产生作用”，照样返还。
他转身往巷子深处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避开积水和碎玻璃。这条巷子他没来过，可走起来却像走过千百遍。前世记忆影响了本能。
巷子越走越深。两侧是老旧居民楼，墙皮剥落，窗户大多黑着。尽头有个废弃早点摊，木架子倒了，石桌裂了缝，地上散着几张发黄的报纸。
楚玄霄站在石桌前，看了两秒。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粗陶茶壶，放在桌上。壶不大，表面粗糙，像是随手捡来的。
他心里有了打算。这种地方，没人注意，最适合藏身。白天摆个茶摊，晚上恢复修为。等灵石够了，就能炼丹、布阵、重开修行路。
远处传来警笛声。应该是巡逻队听到动静过来了。灯光扫过巷口，照进来一片白。
楚玄霄侧身躲进阴影，贴着墙根移动。他没有飞行术，也没有隐身符，全靠对地形的判断和节奏的掌控。几步之后，人已隐入黑暗。
巡逻队走近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嘀咕两句走了。
楚玄霄回到早点摊前。他坐下，把茶壶抱在怀里，像普通人等天亮那样安静。
他知道，刚才那个小偷不会就这么算了。那种人背后一定有组织，他们会查他，再来试探。甚至可能带高手。
但他不怕。越是有人来占便宜，他越强。系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别人对他起心动念，就得付出代价。
他望着巷子上方狭窄的天空，低声说：“这世界，终于有趣起来了。”
风从巷口吹进来，卷起一张旧报纸。纸页翻动，露出一角新闻标题：《昨夜东郊现灵光异象，疑似高阶修士现身》。
楚玄霄没看那张纸。他只是拿起茶壶，喝了一口冷茶。
茶水入喉，识海微微震动。刚才返还的灵石匣正在分解转化，化作纯粹灵气，缓慢注入经脉。虽然量少，但这是开始。
他闭上眼，开始梳理身体状态。五脏六腑虚弱，骨骼密度不足，肌肉耐力差。但这都不重要。只要系统在，一切都能补回来。
他想起三百年前的事。那天雷云压顶，师尊站在山门前，一人挡住百万魔军。最后只剩一把剑插在焦土上，人没了。
他不想再被人崇拜，也不想当救世主。这次重生，他只想活着，顺便看看这个新世界能疯成什么样。
外面城市灯火未熄。高楼之间偶尔闪过一道流光，那是御器飞行的修仙者。街道上有符箓贴在电线杆上，写着“驱邪避煞”。便利店门口挂着八卦镜，防的是夜间游荡的阴物。
这个世界变了。修仙不再隐秘，而是公开存在。有人直播斗法，有人拍卖法宝，还有人用灵石买奶茶。
楚玄霄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如何活下去，如何不被发现。
可他也知道，事情不会一直平静。那个小偷身上有灵力残留，说明他接触过修仙资源。这种人不可能独自行动。
他睁开眼，看向巷口方向。那里漆黑一片，只有风吹塑料袋的声音。
“等着吧，”他轻声说，“你们想从我这里拿什么，我就让你们十倍百倍地吐出来。”
他靠在墙上，慢慢放松身体。这一世，他不再是那个站在云端的仙尊。他是街角摆茶摊的男人，是路人不会多看一眼的普通人。
但谁也不知道，只要有人敢动他一根手指，系统就会启动。
一杯茶，能让人悟道。一句话，能让天骄突破。而一次觊觎，会让他拿到百倍回报。
他抱着茶壶，像抱着整个天地的秘密。
巷子深处，寂静无声。
只有茶壶嘴冒出一丝极淡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