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变折扇虽毁,仍习惯性地屈指轻叩膝盖:“还有红衣护法?”
“是。”穆霄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据擒来的教徒供称,红衣护法在乱战中逃脱了。此人手段阴狠,且知晓教中所有密道与藏宝地,务必问出她的去向,免得留下祸根。”
柳三变点头应下,由两名血龙卫搀扶着,往关押俘虏的偏殿走去。赵寒在一旁听着,忽然道:“大哥,要不要我派两队人去追红衣护法?”
“不必。”穆霄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谷,“柳前辈审案有分寸,先摸清她的踪迹再说。咱们眼下首要的,是稳住万茶殿的局面,等叶蓁到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大殿的金顶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血龙卫的弟兄们已开始清理战场,搬开断柱,掩埋尸骸,空气中的血腥气被山风卷着,慢慢散向远方。
石牢深处弥漫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气味,潮湿的石壁上渗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斑驳的刻痕蜿蜒而下,在地面积成一滩滩浑浊的水洼。火把悬在石壁的铁钩上,橘红色的光焰被穿堂风搅得忽明忽暗,将七大护法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时而被拉得瘦长如鬼,时而缩成一团,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
最左首的黑衣护法被铁链锁在锈迹斑斑的铁环上,铁链勒进他渗血的手腕,每动一下都带起“哗啦”的脆响。他嘴角挂着未干的血沫,原本倨傲的眼神此刻只剩惊惶,却仍梗着脖子,喉结滚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旁边的血龙卫眼疾手快,曲肘精准地顶在他肋下的旧伤处——那是方才交手时留下的淤青。黑衣护法疼得弓起背,闷哼声卡在喉咙里,额角瞬间沁出冷汗,方才的嚣张气焰像被戳破的皮囊,倏地瘪了下去。
柳三变被两名血龙卫架着胳膊,右腿不自然地伸直,膝盖处的夹板裹着厚厚的棉布,边缘渗出淡淡的药味。他缓缓落座在那把唯一的梨花木椅上,椅子腿陷进地面的泥里半寸,发出细微的呻吟。他没看那疼得龇牙咧嘴的黑衣护法,目光像淬了冰的钢针,慢悠悠扫过每一张脸:“外面的事,你们该听见些风声了吧?”他顿了顿,指节轻轻叩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在死寂的石牢里格外刺耳,“教主在议事厅被斩的时候,整座万茶殿的瓦都震落了三层;四大坛主的尸首,此刻就挂在山门的槐树上,风吹得跟旗子似的。”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死水,几个护法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一下,稻草堆里的灰衣护法甚至下意识地往角落缩了缩,露出的脚踝上还缠着浸血的布条,那是被暗器划伤的痕迹。
“我家统领说了,”柳三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给你们条活路。”他抬眼看向最前排的白衣护法,对方的嘴唇哆嗦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山羊胡上沾着草屑,眼神躲闪着不敢碰他的目光。“归顺的,把藏着的邪器、密道、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五一十说清楚。”柳三变的指尖划过膝盖的夹板,那里的棉布被体温焐得温热,“既往不咎,往后若能实心做事,教中职位照给;若是想耍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