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亲卫嘶吼:“来人!点五百……不,一千人!”他顿了顿,像是觉得一千人仍不够稳妥,又加重了语气,“带一千精锐过去,把穆霄给我拦在外面!记住,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取他性命!谁敢让他靠近暗渠一步,我剥了他的皮!”
亲卫领命,立刻转身去调集人马。不一会儿,渡口左侧的芦苇荡里便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一千名手持刀枪的兵卒列成三排横队,盾牌在前,长矛在后,如同一道钢铁壁垒,朝着穆霄来的方向压了过去。
吴凯站在高处,望着那黑压压的人潮,又看了眼远处孤身突进的穆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不信,一个人能敌得过千军万马。今日,定要让这穆霄葬身在这片芦苇荡里,永绝后患。
穆霄望着前方黑压压压过来的一千人,脚步未退分毫。晨雾在他周身缭绕,软剑斜指地面,剑尖的血珠滴落在湿泥里,洇开一小朵暗红。
当对方的阵型推进到十步开外,他忽然扬声开口,声音穿透晨露,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们身上穿的是吴督军的甲胄,手里握的是保家卫国的刀枪!”
他的目光扫过前排那些握着盾牌的士兵,扫过他们脸上或犹豫或狠戾的神情:“我知道你们中,有不少是跟着吴督军杀过倭寇的弟兄!当年在台州湾,你们顶着箭雨登船,砍下过多少倭寇的头颅?在泉州港,你们抱着炸药包堵过敌舰,身上的伤疤比军功章还多!”
“可现在呢?”穆霄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痛心的质问,“你们拿着刀对着自己人,护着背主求荣的叛徒,成了魏忠贤铲除异己的屠刀!你们对得起身上的伤疤吗?对得起那些死在倭寇刀下的弟兄吗?”
前排的士兵明显顿了顿,握着兵器的手微微松动。有几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眼神闪烁,显然被戳中了心事——当年跟着吴督军抗倭的惨烈,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吴凯背叛吴督军,投靠阉党,这是他的罪!”穆霄的声音掷地有声,“你们若执迷不悟,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将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戚将军?见那些为国捐躯的袍泽?”
一千人的阵型竟在他这几句话间慢了下来,晨风吹过芦苇荡,带着水腥气,也带着一丝微妙的动摇。吴凯在远处看得真切,气得暴跳如雷:“休要听他妖言惑众!他是朝廷钦犯!杀了他,重重有赏!”
可穆霄的话已像种子落进心里,前排的士兵面面相觑,脚步竟有些迟疑。穆霄握紧软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要的,就是这片刻的动摇。
穆霄望着重新举起刀枪的士兵,心底暗自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这些人里多是身经百战的汉子,只是被军法与命令捆住了手脚。若换作平日无伤在身,这千人阵型他纵不能尽数击溃,杀出一条血路却不在话下,可此刻后腰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毒素虽被压制,力能及速度却已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