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侍立在马车旁的高大骑士如同从黑暗中熔铸出的钢铁雕像,立刻以无可挑剔的姿势躬身行礼。沉重的黑色板甲覆盖全身,关节处是狰狞的倒刺,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在月光下锐利如准备扑击猎物的鹰隼,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肩甲上的寒光,比月光更冷。
“盯紧下面,”希尔薇在侍卫无声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声音透过车厢门缝传出,“尤其是贝伦迪尔和他的‘影子’。仪式完成前,任何‘意外’都是你的失职。”
就在车厢门即将合拢的瞬间,内森·特纳低沉、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精准地钻入缝隙:“公主殿下,待‘勇者’成功降临之后……地下的‘工具’……如何处置?”
车厢内,阴影中希尔薇的身影似乎凝固了一瞬。冰冷、决绝、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字句清晰地砸了出来:
“处理掉。一个不留。”
“砰!”车门紧闭,隔绝了内外。马车悄无声息地启动,碾过碎石,驶向王宫那灯火辉煌却同样冰冷的方向。
月光下,魁梧如山的骑士缓缓直起身躯。头盔的阴影完美地笼罩了他的面容,只有那覆盖着金属护手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就在马车彻底融入远处黑暗的刹那,阴影中,内森·特纳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撕裂开来——那是一个纯粹的、狰狞的、饱含着无尽嗜血渴望与某种更深邃狂热的笑容,白森森的牙齿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如同猛兽亮出了獠牙。
“谨遵您的意志,公主殿下!”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弃仓库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兴奋。
希尔薇·阿特拉的马车碾过碎石和断裂的枯枝,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咔嚓”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护卫骑士们包裹在重甲之中,如同移动的铁碑,只有战马偶尔喷出的鼻息和沉重马蹄踏地的“嘚嘚”声,才证明他们并非冰冷的雕塑。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道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车厢内则是一片深沉、压抑的黑暗。
绝对的安静笼罩着车厢内部,只有希尔薇·阿特拉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檀木扶手的轻响,规律得如同某种倒计时。
“斯内普·柯林斯……”清冷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响起,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如同冰片碎裂。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模糊的轮廓仿佛是从车厢顶棚的阴影中直接“析出”的。没有风声,没有重量压顶的异响,一个全身包裹在比夜色更深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纯黑紧身衣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半跪在希尔薇面前的地毯上。他的存在感稀薄得如同幻觉,以至于车厢外近在咫尺的护卫骑士们,对此毫无察觉,依旧保持着完美的警戒队形,目光空洞地扫视着道路两旁的黑影。
“公主殿下,属下在!”黑影——斯内普·柯林斯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如同从深渊中传来的回响。
希尔薇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车厢壁,落在远方某个无形的焦点上,黑瞳在阴影中反射着窗外偶尔掠过的冷光。“潜伏在‘六芒星’内部的‘暗桩’,可以动了。”她的声音同样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引导他们内部的‘狂血’派系,让他们的爪子……伸出去。目标:中央大陆其他国家。制造混乱,越血腥越好,越难以追查越好。我要看到他们的边境燃起烽烟,他们的城市陷入恐慌,他们的统治者……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是,公主殿下。”斯内普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仿佛这只是一个传递晚餐菜单的命令。
“记住,”希尔薇终于微微侧首,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落在那团模糊的黑影上,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冰冷的评估意味,“那些‘狂血’的蠢货,烧完了就烧完了。但其中真正有价值的人……那些掌握核心邪术的、脑子还没被狂热烧坏的‘人才’,要像挑选珍珠一样,把他们从污泥里‘捞’出来,清洗干净,引导他们……投向‘光明’。”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毕竟,等贝伦迪尔·卡尔文和他那些腐朽的根须彻底化为灰烬之后,‘六芒星’数百年来积累的‘遗产’……总需要一些‘懂得欣赏’的新主人来继承。我们,就是最合适的继承者。”
“属下明白。”斯内普的头颅似乎更低了些,姿态是绝对的服从,但那份服从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冷酷执行力。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车厢的阴影里,希尔薇的指尖停止了敲击。几乎在同一刹那,半跪在她面前的黑影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迹,瞬间模糊、淡化,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车厢角落那片最浓重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车厢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车轮碾过树枝的“咔嚓”声,以及希尔薇·阿特拉在黑暗中微微眯起的、闪烁着冷酷算计光芒的黑瞳。月光透过车窗缝隙,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一道冰冷的银线。
莫纳哈斯特城训练场的阳光,与那辆在死寂夜色中行进的马车形成了刺眼的割裂。空气里弥漫着青草、汗水和金属摩擦的味道,与远方即将蔓延的血火硝烟仿佛存在于两个世界。
“手腕下沉!魔力从身体流向手臂,再灌注到剑尖!不是靠手臂蛮力!”艾尔的声音带着点无奈,看着爱丽丝又一次挥剑时姿势变形,导致凝聚在剑刃上的微弱火焰“噗”地一声散掉了。爱丽丝累得脸颊通红,额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却倔强地咬着嘴唇,重新摆好架势。
“知道了,小……老师!”她故意拖长声音,像是无声的反击。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得像是要瞪穿眼前的训练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