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辞的马车停在府邸门前时,巷口的灯笼刚被点亮,昏黄的光落在青石板上,映出他修长的身影。
“主子。”侍卫长林肃早已候在门边,见他进来,躬身行礼。
萧砚辞脱下沾着夜露的朝服,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指尖在杯沿划了一圈:“去,加派人手盯着沈念安、顾楠妤她们的动向,还有季青临在城外的据点,以及秦观去往边境的路线。”
林肃一愣:“之前不是说只需远远跟着,不必紧盯吗?”
“此一时彼一时。”萧砚辞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本记载着御朝旧事的蓝封秘籍,指尖落在“天外客”三字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们不再是刚来时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了。”
他想起沈念安操控毒物时的狠厉,顾楠妤藏在温顺下的机敏,季青临不动声色布下的局,还有秦观看似粗豪实则缜密的心思——这群来自异世的人,在一次次生死边缘磨去了稚嫩,终于露出了獠牙。
“沈念安与于彩铃汇合,拿到了星图拓片;季青临借着查旧案,正在清理影族留在京城的暗线;秦观往边境去,明着找司锦年,实则是冲着古战场遗迹里的线索。”萧砚辞翻着秘籍,声音平静,“她们不再是散兵游勇,开始懂得布局了。”
林肃低头应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保证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
“不必掌控。”萧砚辞合上秘籍,转身看向窗外,夜色已浓,远处的宫灯像悬在半空的星子,“只需要看着。看看她们能把这盘棋下到什么地步,看看她们能不能比百年前那些人走得更远。”
他想起御朝秘籍里那句语焉不详的记载:“天外客,携光而来,破局者,亦可能是毁局人。”当年的人失败了,留下满地谜团,而现在,新的破局者出现了。
“她们越是锋芒毕露,才越有意思,不是吗?”萧砚辞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像猎人看到了值得全力以赴的猎物,“我很期待,她们能给这死水般的天下,带来点不一样的东西。”
林肃退下时,听见身后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烛光下,萧砚辞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与书架上那些记载着兴亡更迭的典籍融为一体,仿佛在与百年前的隐秘,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而被监视的几人,此刻正各自踏上征途,对暗处的目光毫无察觉,只一心向着那个名为“回家”的终点,步步靠近。
演武场的青石被烈日晒得发烫,秦观一记侧踢扫向司锦年腰侧,却被对方伸手格开,掌心相触时,两人都笑了。
“三年了,你这腿法还是没长进。”司锦年收势后退,摘下水囊扔过去,“当年在场上练的那套,早被你忘干净了。”
秦观接住水囊灌了大半,抹了把嘴:“总比你强,穿个盔甲就把自己当大将军了,忘了咱们俩是怎么抱着灭火器从实验室滚到这鬼地方的?”
彼时司锦年还戴着金丝眼镜,秦观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如今一个成了镇守边关的将军,一个成了他麾下最得力的校尉,身上的现代物件早被磨得只剩个打火机——秦观贴身藏着,司锦年则留着片眼镜碎片,说是能当镜子用。
“去后山转转?”司锦年拍掉肩上的尘土,“前两天巡营时见这片酸枣林,熟了。”
秦观挑眉:“将军带头溜号,不怕被御史参一本?”嘴上说着,脚步却已经跟上。
后山荒坡的风带着草木清气,司锦年走在前面,忽然被块松动的石板绊了个趔趄,他骂了声“晦气”,弯腰去掀石板,却发现底下是空的——黑黢黢的洞口里,隐约能看见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秦观凑过去,火折子点亮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洞口里躺着个褪色的军绿色盒子,上面印着的五角星虽然模糊,却足以让他们认出——是现代的弹药箱。
司锦年率先钻进去,把盒子拖出来时,指腹擦过盒面的锈迹,突然低笑出声:“看来不止咱们俩倒霉。”
秦观撬开盒盖,里面的东西让他呼吸一滞:一把老式左轮手枪静静躺在绒布上,枪身刻着编号,旁边的铁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发子弹,最底下还压着张泛黄的纸条。
“03年执行任务时掉进来的,”司锦年念着纸条上的字,声音渐渐沉下去,“守了五年,等不到救援,枪留给后来者,别学我困死在这儿。”
秦观拿起手枪,沉甸甸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枪柄上的磨痕像是在诉说着前辈的挣扎。他忽然抬头看向司锦年,眼里闪着光:“这玩意儿……比你的长枪管用。”
司锦年接过枪,掂量了两下,又塞回他手里:“你枪法比我准,拿着。”他把子弹盒揣进怀里,“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别拿出来。这玩意儿要是被当成妖物,咱们俩得被当成妖怪一起烧了。”
秦观笑着把枪插进后腰,用盔甲遮掩好:“放心,当年打靶我可是全校第一。”他踢了踢脚下的石板,“再盖严实点,别让人发现。”
两人合力将洞口封好,又在上面堆了些枯柴,看起来与周围的荒坡别无二致。往回走时,司锦年忽然撞了撞秦观的胳膊:“你说,前辈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
“能留下这把枪,说明没放弃过。”秦观望着远处的烽火台,“就像咱们,刚来时对着地图哭鼻子,现在不也能守着这边关?”
司锦年笑了,从怀里摸出那片眼镜碎片,对着阳光晃了晃:“至少现在有个底牌了。”
秦观也摸出打火机,“咔哒”一声打着,火苗在风里跳动:“不止底牌,是念想。”
风沙掠过两人的盔甲,发出细碎的声响。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枪身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像一道隐秘的契约,将两个穿越者的命运,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前辈,紧紧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