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回头，看向那个瘫在地上的校尉和躲在后殿瑟瑟发抖的医官，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些被提前运走的药材，假冒的官兵，不懂医术的医官……这一切，都是冲着她和沈卿尘来的！
可他们到底得罪了谁，竟要用如此阴狠的手段，借着天灾来置他们于死地？
顾楠妤对外一直以沈夫人的身份，而她和沈卿尘也在相处中互生情意了。沈卿尘还考了个官当着。
马车外传来赵峰的声音：“沈夫人，该走了。”
顾楠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沈卿尘，必须并肩作战，才能揭开这场阴谋背后的真相。
而那小镇破庙里的烛火，还在明明灭灭，映着满墙的斑驳，像极了他们此刻风雨飘摇的处境。
马车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顾楠妤坐在车辕边，撩着车帘一角，看月光把赵峰和禁军的身影拉得老长。沈卿尘躺在车内铺着软垫的木板上，呼吸依旧微弱，军医刚给他换过药，说伤口感染得厉害，能不能撑过今晚还难说。
“沈夫人，前面就是驿站了，能歇脚。”赵峰勒住马，转头对她道。他声音沉稳，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镇国将军特意嘱咐过，沈侍郎夫妇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更是这次京中暗流里的关键棋子，绝不能有闪失。
顾楠妤点头，指尖攥得发白。她摸了摸袖中藏着的那枚银针，是方才从沈卿尘药箱底翻出来的，针尾刻着个极小的“暗”字。
驿站里点着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几个驿卒正哆哆嗦嗦地收拾着。见来了禁军，吓得腿都软了。赵峰让他们腾出最好的两间房，又派了两个士兵守在门口，才对顾楠妤道：“沈夫人放心歇息，末将在外守着。”
顾楠妤却没心思歇息。她守在沈卿尘床边，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颊，忽然想起半年前他刚入吏部时，为了查一桩贪腐案，被人在茶里下了毒，也是这样昏迷了三天三夜。那时她还劝他不要再继续了。
“卿尘，你说过要陪我去看江南的油菜花……”她握住他滚烫的手，声音哽咽，“你不能食言。”
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回应。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屋顶。顾楠妤猛地抬头，握紧了袖中的银针。赵峰的声音立刻在门外响起：“什么人？”
屋顶的响动顿了顿，随即传来几声兵刃相接的脆响，夹杂着闷哼声。顾楠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想出去看看，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赵峰走了进来，肩上沾着血，脸色凝重：“是些黑衣人，被解决了。但他们用的招式，像是……吏部的暗卫。”
顾楠妤浑身一震。吏部暗卫，直属尚书管辖，怎么会来刺杀沈卿尘？
“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她急问。
赵峰从怀里掏出一块撕碎的黑布，上面绣着半个银色的“令”字：“只有这个。”
顾楠妤看着那块布，忽然想起沈卿尘前几日说过，吏部尚书最近动作频频，似乎在暗中培植势力。难道……
“沈夫人，”赵峰压低声音，“将军让末将带的话，还有后半句——京城里，有人不想让沈大人活着回去查‘河工贪腐案’。”
河工贪腐案！顾楠妤心头剧震。去年黄河决堤，淹死了上万百姓，陛下派沈卿尘去查，查出了不少问题，却在回京前被人暗算了一道，差点丢了性命。后来案子被压了下去，不了了之。难道这次地震，也和那案子有关？
“那些黑衣人……”她话没说完，就见沈卿尘忽然哼了一声，睫毛颤了颤，竟缓缓睁开了眼。
“卿尘！”顾楠妤又惊又喜，急忙扶他坐起来，“你感觉怎么样？”
沈卿尘的眼神还有些涣散，看了她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水……”
她连忙倒了杯温水喂他喝下，他喝了几口，精神才好了些，目光扫过赵峰，又落在顾楠妤脸上：“刚才……是不是有动静？”
“是些小毛贼，被赵将军解决了。”顾楠妤不想让他担心，含糊道。
沈卿尘却没信，他看向赵峰：“是吏部的人？”
赵峰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沈大人英明。”
沈卿尘苦笑一声，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让我活着回去。”他看向顾楠妤，眼神复杂，“楠妤，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
“去年河工案，我查到最后，发现主谋……可能牵涉到太后的小儿子，瑞王。”即使这个瑞王并不是先皇亲生的，但也是当今陛下同母异父的弟弟，更何况陛下还允许了他的存在。沈卿尘的声音压得极低，“那些黑衣人，怕是瑞王派来的。他想借着地洞，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顾楠妤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瑞王是陛下唯一的弟弟，深受宠爱，怎么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那地动……”
“不是天灾。”沈卿尘打断她，眼神锐利起来，“我查到，瑞王暗中调动了一批矿工，在镇子底下挖了地道，又用火药炸开了地基。他不仅想除掉我，还想借着‘天灾’，把这一带的良田变成他自己的私产。”
原来赵峰说的“人为”，是这个意思！顾楠妤只觉得手脚冰凉。为了私产，竟不惜害死这么多百姓，瑞王的心肠也太狠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急问。
“回京城。”沈卿尘握紧拳头，“把证据呈给陛下，揭穿他的真面目。”
“可瑞王势大，我们手里有证据吗？”
沈卿尘从枕下摸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本子，递给她：“这是我偷偷记下的账册，里面有瑞王挪用河工款、勾结官员的证据。还有……”他顿了顿，看向赵峰，“赵将军，镇国将军那边，能信吗？”
赵峰挺直脊背：“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沈大人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