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云压得很低,像把城市的声量都盖薄了一层。
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云层很厚,把阳光都遮住了,整个城市看起来有些沉闷。
江寻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相机。
准备好了吗?她问。
准备好了。我说。
我们带着相机和一张写着配色-01的便签出了门。
我把便签举给她看,上面写着我们的目标。
目标:找到灰绿+姜黄的同款场景。我说。
江寻把相机背带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然后打开镜头盖,在她手指下小小一声。
我们相视一笑,然后一起往湖边走去。
——
到了湖边,风比楼下要轻。
新长出来的草带着雨后的一点暗绿,岸边的芦苇有旧年的黄,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很美。
我们沿着木栈道慢慢走,脚步很轻,生怕惊动了这里的安静。
这里的灰绿更偏冷,她眯起眼,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颜色,但很接近。
姜黄要再暖一点。我看向对岸的落叶,那些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摆,颜色确实偏暖一些。
我喜欢她这样眯起眼判断颜色的样子。那种专注让世界都安静半拍,我也会跟着把呼吸放轻,生怕打扰到她。
我们继续沿着栈道走,每一步都很小心,每一步都很专注。
她偶尔停下,把相机放在眼前,通过取景器观察着周围的景色。
呼吸跟着镜头的推拉轻轻变节拍,像是在配合着相机的节奏。
我在手机上打开了家里小清单,把隐藏心愿点开,弹窗在屏幕顶端出现:
- 去湖边拍一张同款颜色的照片 ?
她看到了,笑着侧头:原来你早就写好了。
我记着呢。我说,这是我们的约定。
我们继续往前走,寻找着那个完美的场景。
——
湖面忽然落下几滴雨。
雨点很小,很轻,落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我把便携伞从包侧袋里抽出来——只抽出伞套。
伞呢?她看我,眼神里带着一点疑惑。
我以为带了。我怔了一下,迅速确认现实,然后无奈地说,没带。
她没笑,反而走到我身边,把我的帽子拉低了一点,遮住我的脸。
小雨,不用怕。她说,声音很轻,很温柔。
雨势很轻,像有人从很远的地方试着弹了两下琴弦又停住。雨点落在树叶上,发出轻微的声。
我们在一棵香樟下躲了半分钟,等待着雨停。
风把叶子的背面翻出来,露出下面的灰绿色,正好是我们想要的颜色。
就是这块颜色。她把相机举起,调整焦距,然后按下快门。
一声,照片拍好了。
姜黄呢?我环顾四周,寻找着姜黄色的元素。
她想了想,然后指了指我手里的便签:把它拿近一点。
作弊。我小声说,但还是把便签递到了镜头边。
她又拍了一张,笑意在取景器后面蔓延:这样就行了。
我把手指悄悄勾住她相机背带的一角,感受着那种连接。
像是握住一条看得见的,把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
雨停了像没来过,天空重新亮了起来。
栈道尽头有一条石阶下到近水处。我们沿着石阶走下去,靠近湖水。
她把相机交给我,然后自己蹲下去,把手指伸到水面,让水从指缝间慢慢流过。
湖水很清,可以看到水底的石头和小鱼。
冷吗?我问。
有一点。她抬头,看着我,但很清。
我看着她把手伸进水里的样子,心里有一种很平静的感觉。
我举起相机,对准她,然后按下快门。
一声,把她指尖的水光收进机身里。
光从云里下来的时候,被湖面接住,又被她的指尖接住,像两道很温柔的路径刚好对上了,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我们去那边的长椅坐一会儿。她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
我说。
我们走到长椅旁,坐下来。
长椅的木纹被雨擦亮了,看起来很干净,很舒服。
她把便签贴在我的相机背带上:今天的任务卡。
那我负责打勾。我把手机拿出来,点亮那一条,然后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勾。
可以获得什么奖励?她侧头问,眼睛看着我,带着一点期待。
吃一次姜黄口味的冰淇淋。我说。
有这种口味吗?她问。
没有的话,我做一杯姜黄牛奶。我说。
她轻轻笑出声:接受现实版奖励。
我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享受着这个美好的时刻。
——
回程路上,我们在湖边的小店停了一会儿。我点了两杯热牛奶,她从包里拿出速写本,快速画下对面的屋檐——雨刚落过,瓦的灰绿和檐下的灯光刚好是我们今天找的那两种颜色。
“今天的‘同款’找到了。”她把画本翻过来给我看。
“湖证、檐证、便签证。”我替它们起名。
“还有你证。”她看我,“你今天一直在一边找、
一边记,像在给‘家’做一份更细的注释。”
“注释放在 REAdmE 上了。”
“回去我要看。”
“可以 pR。”
“我会很严格。”
“谢谢领导。”
——
傍晚回家,窗帘把屋里的光调得很稳。我们把打印好的两张照片贴到“协商区”旁边。她把午后画的那张小速写夹在中间。
“这三张像三个版本。”我说,“alpha、beta、release。”
“release 是家。”她靠过来。
我轻轻点头。把今天的便签粘到了白板角上,旁边写下:
- palette-01 验证 ?
她拿起马克笔,在“拥抱(≥2)”后面画了第三个勾。
“今天可以多一个。”她说。
“同意。”
她靠过来时,我在她耳边小声说:“以后遇到小雨,第一反应是拉低彼此的帽檐。”
她“嗯”了一声,像把这条悄悄写进了“我们的约定”。
我们在新窗帘投下的影子里靠了一会儿。窗外的云散到更高的地方去了,屋里很安静——像一张刚晒干的纸,平整、温暖,可以继续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