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皮肤白皙、容貌昳丽的姐姐不同,我生来就丑。
鼻子是歪的,嘴巴有点斜,
左半边脸全是小时候不小心跌进火塘留下的坑坑洼洼的疤痕,
右半边脸则长着一大块深色的、覆着浓密毛发的黑斑。
村里那些孩子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赛蛤蟆”,
意思是说我比最恶心人的癞蛤蟆还要丑。
爹娘当初没把我扔进尿桶里淹死,
据说就是看我手脚还算齐全,想着长大了能当个劳力使唤,才勉强留了我一条贱命。
我在后院顶着日头,机械地挥舞着锄头,汗水混着脸上的尘土,流进火辣辣的掌印里,疼得钻心。
一直干到傍晚,天色擦黑,我才精疲力尽地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往回走。
路过自家屋后时,我瞥见爹正蹲在墙角,
手里拿着一根骨头,啃得津津有味——那是姐姐中午吃剩下的。
娘在一边搓洗着衣服,叹了口气,对爹说:
“唉,还好这胎落了也没算全浪费,好歹给大妞补了身子。
你看她,脸色多红润。眼看着又能怀上了……咱们把大妞养得这么好,就算只当个‘转运珠’,也能源源不断地给家里挣银子啊。”
爹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啃着那根骨头。
等爹娘都进了屋,我鬼使神差地悄悄凑到爹刚才蹲着的地方,
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向那堆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渣——
里面,赫然混着几截还没完全成型的……小骨头!
我浑身猛地一哆嗦,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难怪……难怪那肉汤闻着香,喝起来却那么腥臭难当。
想起白天那碗汤的怪味,再看着眼前这些细小的骨头,联想到他们说的话,姐姐的胎……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扶着墙干呕起来,冷汗瞬间湿透了破旧的衣衫。
到了晚上,我躺在冰冷梆硬的床板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爹娘白天的话,那些细小的骨头,姐姐那诡异的“福运”,还有她问的“新人”……
所有这些像一团乱麻,在我脑子里纠缠不休。
身上因为白天过度劳累而酸痛肿胀,我摸索着爬起来,想去爹娘屋里偷点药油擦一擦。
就在我蹑手蹑脚地摸出房门时,
却借着惨淡的月光,瞥见一个纤细的身影,
正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院子的大门,像一道幽魂般溜了出去——
是姐姐!
她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好奇心攫住了我。
我咬了咬牙,把偷药油的事抛到脑后,
屏住呼吸,悄悄地跟了上去,融入了浓稠的夜色之中。
姐姐又去了后山的那条河。
我屏住呼吸,轻轻拨开草丛。
姐姐正泡在河水里。那边身子露在水面上。
她脸色很奇怪。
看起来很痛苦。可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
我瞪大了眼睛。
好像有一条鳗鱼……
反正是和它很像的东西,在姐姐附近游来游去。
我震惊极了,猫着腰轻手轻脚的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肩膀突然被抓住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猛地回头,借着稀疏的月光,看到的竟是我爹那张阴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