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凭据,卢婆子和金钏两人完全不慌,显然是早就有了对策。
只见卢婆子从怀中摸出两物,双手奉上,口中继续道:
“王妃且看,这是玉珠给那奸夫的亲笔信,老奴的干女儿金钏与玉珠从前也算是相识,这便是玉珠托金钏带出府去的!”
不过是两封伪造的信,玉珠端坐绣墩上,连开口为自己辩解的欲望都没有。
她从未在这儿写过字,她的笔迹无人知晓,自然无人模仿。
更别说身处宁王府,用的笔墨纸砚那都是有迹可循的,不用她说,也能自证清白。
王妃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张妈妈将信递过来时,她看都不打算看,直接叫张妈妈拆了,当众读了起来。
第一封:“郎君,见字如晤……玉珠承蒙郎君不弃,特约十八日巳时一刻与郎君在麻子巷巷口一叙……”
第二封:“……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自上次一别,玉珠思念郎君久矣,若郎君也思念玉珠,便请二十七日戌时末,宁王府后门见……”
读完,张妈妈一张老脸都绿了。
十八那日,玉珠出门了一趟,这事是王爷允许的,王妃和张妈妈自然也知道,没想到玉珠假意探亲,实则是去会情郎了!
还有二十七……那不就是明日?!这玉珠竟敢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不等王妃发话,张妈妈就率先发难:“玉珠!你好大的胆子!两封信都被人交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玉珠端坐不动,眼看王妃没有言语,她直接看向张妈妈,声音有些委屈:
“张妈妈这话好没道理,仅凭两封不是我写的信,就要断我的罪?王妃可还什么话都没说呢。”
她瘪着嘴,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样,看向王妃,哀怨地嘀咕道:
“还是说,今日这事,原本就是张妈妈伙同卢管事和金钏,一并诬陷我?”
一听这话,卢婆子和金钏还没开口,张妈妈就先炸了:“我诬陷你?我乃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干什么诬陷你一个小小的通房?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王妃提携,你如今还在浆洗房洗衣裳呢,哪儿来的脸坐在这儿?!”
就在这时,“砰!”王妃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面露不耐:“够了!”
这话明显是对着张妈妈说的。
张妈妈当堂被训了一下,老脸登时有些挂不住,心中对王妃又生了些埋怨不提。
王妃也不打算去看那信,只对着金钏问:
“你既说这是玉珠交给你送出去的,你且说说看,为何当初给你第一封信的时候,你不交给我,非要等到第二封才给?”
玉珠一听这话,刚要为自己辩解什么信都是莫须有的事情,忽然被王妃轻飘飘看了一眼,就知道王妃还是相信自己的,立马又闭上了嘴。
“王妃明鉴!实是……实是玉珠答应过奴婢,说若是以后抬了姨娘,就叫奴婢去她身边伺候,奴婢这才猪油蒙了心答应了……”
金钏说话利索了不少:“后来那个郎君不知为何没有收信,而是原封不动将信还给了奴婢,玉珠又胆大包天想让奴婢铤而走险送第二回,奴婢想着,王妃娘娘待人和善,若是一直被玉珠蒙骗,奴婢实在心有不忍,所以才将信交给了干娘……”
玉珠冷眼瞧着她鬼话连篇,心中冷笑。
这么拙劣的伎俩,卢婆子和金钏自己都心虚,王妃会相信才怪。
王妃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不信。
她淡淡瞥了一眼玉珠:“玉珠,你有何话说?”
玉珠连忙起身,跪了下去,没有故意卖弄委屈,只是平静道:“奴婢腰不好,背不了这么大一口锅,即便奴婢从前只是浆洗房的丫鬟,也知道私相授受是怎样大的罪名——”
“卢管事和金钏能如此信口开河,还拿出了两封所谓的书信,显然是要置奴婢于死地,可奴婢扪心自问,从未得罪过二位,那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端看此事谁获利最大,谁便最有嫌疑……”
她还没说完,卢婆子就慌张打断了她,直起身子,指着玉珠色厉内荏道:
“少在这儿胡乱攀咬他人!我只是忠心于王妃,哪儿来的旁人在背后指使?做贼心虚,说的就是你!”
“住口!”冬霜实在听不下去,呵斥了一声,“王妃跟前,岂容你放肆?!”
这卢婆子怎的如此没规矩,没听见王妃是让玉珠说话么,就在这儿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卢婆子被训了一嘴,瞥了瞥嘴,眼见王妃还是面无表情,终究还是跪坐了回去。
玉珠也没再说别的,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就够了,她拜了下去,脆声开口:
“奴婢平日里谨遵王妃教诲,绝不敢行此秽乱后宅之事,今日蒙冤,还请王妃为奴婢做主!”
厅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王妃慢条斯理地端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清河崔氏虽说是清贵名门,可内宅的阴私事儿也不少,她自小就是在各种倾轧中长大的,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关窍?
要说这事是玉珠干的,她确实不信,可既然有人敢诬陷到玉珠头上,就说明这丫鬟多少还是被人眼红惦记上了,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两方也无不可。
她自觉自己如今也成了执掌旁人生杀大权的上位者,自然想要不费唇舌、一石二鸟才好。
王爷的宠爱她是不指望了,可身为王府的女主人,在她的地盘,就得守她的规矩。
“你的意思是,这书信不是出自你手?”王妃淡淡问。
“王妃明鉴,奴婢连字都尚且认不全,入王府后更是从未去领过纸笔,如何能写这两封书信?”玉珠连忙答道。
王妃看了一眼冬霜,“去取纸笔来,让玉珠写。”
纸笔都有现成的,没一会儿就被取了过来,玉珠回忆着原主写字的样子,随意写了几个字上去。
原主从前跟谢怀信学过一些写字,但过去这么久,早就忘到姥姥家了,是以写出来的字,不是狗爬却胜似狗爬。
看着这一行乱七八糟看不出来是字的字,冬霜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崔婉如抬眸去看,也目露无奈。
就知道玉珠不会写,这么做也不过是叫卢婆子和金钏亲眼瞧瞧,自己是怎么被人当刀子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