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君无痕却无心欣赏。他坐在观星台的角落,指尖摩挲着玄铁枪上的刻痕,目光掠过下方棋盘般规整的京城街道——自打入京已有半月,皇帝虽未召见,却赐了座带小观星台的宅院,待遇算得上优渥。
“先生,这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帖子。”管家捧着个描金礼盒进来,脸上带着难掩的谨慎。这几日京城里暗流涌动,各府的马车往来频繁,连洒扫的宫人都步履匆匆,显然有大事要发生。
君无痕瞥了眼礼盒,里面是颗鸽卵大的夜明珠,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随手推回:“原物奉还,就说我闲散惯了,不懂朝堂之事。”
管家刚走,院外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王大人神色凝重地闯进来,官袍的下摆沾着泥:“先生,出事了!七皇子……在城东遇刺了!”
君无痕抬眸:“刺客抓到了?”
“没有,只留下几具黑衣人的尸体,看身手像是……二皇子的暗卫。”王大人压低声音,“陛下龙体欠安,已三日未朝,各皇子都在蠢蠢欲动,这下怕是要彻底撕破脸了。”
他搓了搓手,语气带着恳求:“先生,明日老臣要奉旨去皇陵祭祀,按例需绕道城外的‘落马坡’。方才收到密报,有人想在那里对老臣下手——他们知道老臣与先生相熟,想借此逼先生站队。”
君无痕看着他眼底的焦虑,想起小镇上那些安稳生活的百姓。这京城虽繁华,却比战场更凶险,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我随你去。”
次日清晨,车队从侧门驶出京城。王大人的官轿走在中间,君无痕扮作护卫,骑马跟在轿旁。落马坡果然名不虚传,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中间的土路仅容两匹马并行,风穿过峡谷,带着呜咽般的声响。
“小心!”君无痕突然勒住缰绳,玄铁枪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他听到山壁后传来弓弦绷紧的轻响,至少有二十张弩箭对准了车队!
“放箭!”山壁后传来冷喝,黑压压的箭雨如蝗虫般扑来。护卫们举盾格挡,“叮叮当当”的脆响不绝于耳,却仍有几人中箭倒地。
君无痕的玄铁枪舞成一片紫金色的屏障,箭簇撞上枪身纷纷弹开。他目光扫过山顶,看到个穿着蟒纹锦袍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九皇子,据说最得皇帝宠爱,却没想到手段如此狠辣。
“保护大人!”君无痕低喝一声,催马冲到官轿前,枪尖直指山壁。他虽灵力未复,枪术却仍在,一记“流星赶月”劈出,枪风竟将半面山壁的碎石震落,砸得刺客们惨叫连连。
“是个硬茬子!”山壁后的头目怒吼,“放火箭!”
燃烧的箭簇带着火光射来,这次的目标是官轿的轿帘。君无痕眼神一凛,翻身跃上官轿顶,玄铁枪横扫,将火箭尽数打落,火星溅在他的粗布衣衫上,烫出一个个小洞。
“王大人,走!”他对着轿内喊道,同时一脚踹向轿杆,官轿竟被他硬生生踹得平移三尺,躲开了滚下来的巨石。
护卫们趁机结成阵型,护着官轿往峡谷外冲。君无痕断后,玄铁枪如出海蛟龙,枪尖所过之处,刺客们非死即伤。他注意到这些刺客的招式狠戾却杂乱,显然是临时拼凑的亡命之徒,而非训练有素的暗卫。
“九皇子这是想借刀杀人,让二皇子背黑锅。”王大人在轿内沉声道,“他知道老臣手里有他贪墨军饷的证据!”
冲出峡谷时,君无痕肩上中了一箭,箭头涂了麻药,半边身子已开始发麻。他回头望去,刺客们并未追赶,显然目的只是制造混乱,而非真要取王大人性命——九皇子要的,是让皇帝知道“二皇子”敢在城外截杀钦差,从而失去继承权。
“先生!”王大人的护卫赶紧为君无痕拔箭,看到伤口发黑,脸色骤变,“箭上有毒!”
君无痕按住伤口,调动丹田内仅存的灵力逼毒,额上渗出冷汗:“无妨,是些粗浅的迷药。”他看向京城的方向,那里的宫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看来这京城,比我们想的还要凶险。”
回到宅院时,皇帝的旨意已送到。不是召见,而是赏赐了一批珍贵的药材,还有口谕——“先生受惊,好生休养,国事暂不必挂怀”。
“陛下这是……在试探。”王大人抚着胡须,“他既不想先生卷入夺嫡,又想借先生的本事震慑皇子们。”
君无痕将药碗推到一旁,伤口的麻意已退去:“我本就无意掺和。只是九皇子敢在城外动手,可见已急不可耐。王大人,你手里的证据,该交出去了。”
“交给谁?”王大人苦笑,“交给陛下,以他老人家的身体,怕是经不起刺激;交给太子,太子优柔寡断,未必敢动九皇子;交给其他皇子,只会让争斗更凶。”
君无痕站起身,走到观星台前,望着天边的流云:“那就交给能让所有人都忌惮的人。”
他取来纸笔,写下几行字:“明日去见太子,把这个给他。”纸上画的是个简易的阵法图,能聚气安神,正是他根据聚灵阵改良的,适合年迈体衰之人。
“这是……”
“皇帝年迈,最在意的是寿数。”君无痕放下笔,“让太子把这阵法献给陛下,说是‘贤人所赠,能延年益寿’。九皇子再狂,也不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动太子——至少暂时不敢。”
王大人看着阵法图,眼中渐渐亮起:“先生高见!如此一来,既能稳住陛下,又能让太子有喘息之机,老臣这就去办!”
王大人走后,君无痕独自坐在观星台,玄铁枪斜靠在身边。月光洒在枪身上,映出他沉静的侧脸。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太子之争一旦开始,便没有真正的赢家。但他必须稳住局面——不仅是为了王大人的托付,更是为了寻找跨界的线索。
京城里的夜很静,却静得让人不安。远处的宫殿隐隐传来钟声,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敲响了前奏。
君无痕握紧了玄铁枪,枪身传来熟悉的温热。无论这皇城的水有多深,他都得蹚过去——为了回家的路,也为了那些还在等待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