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门扉之后,并非预想中的天空或大地,而是一片巨大的空洞。
空洞里没有上下之分,只有一条垂直向下、看不到尽头的光梯。
光梯每一级都由“纪元之骨”铺就——那是历代的帝者死后留下的脊梁,被磨成尺许宽的台阶,泛着温润的玉光。
君无痕提着赤金莲灯,灯焰把三人的影子投在骨阶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三条不肯回头的路。
【零界守则第一条】
不得回头。
一旦回头,脚下的骨阶会立即沙化,坠者将直接落入“失名之渊”,永失存在。
……
下行三千级,空气开始变暖。
骨阶尽头出现一块圆形平台,平台中央生着一株青莲——
它只有三片叶子,颜色却各不相同:
第一片漆黑,叶脉里流动终焉火纹;
第二片雪白,叶脉里闪烁星符残辉;
第三片透明,叶脉里倒映君小蛮的笑脸。
莲花尚未绽放,花苞紧裹,像一枚沉睡的心脏。
莲茎却扎根在“无”之中,根须向下蔓延,不知通往何处。
平台边缘,立着一块残碑。
碑面只剩半行字:
【青莲发芽,则纪元重启;青莲枯萎,则万界归墟。】
碑底压着一张旧纸,纸上墨迹淋漓,是一封留给后来者的信。
信·沈沧溟手札(节选)
——后来者,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失败第九次。
——青莲是混沌火的本源,也是所有帝者的坟场。
——莲开三瓣,需献三物:
1. 终焉火 2. 星帝血 3. 赤子心
——三物归位,莲心会吐出“第十瓣”,那才是真正的新纪元。
——记住:第十瓣不是花,是灯芯。
——灯芯点燃前,你必须决定——
是让旧世界复活,还是让新世界诞生。
——我无法做出选择,所以我把信留给下一次的我。
——如果你也叫君无痕,那就别再重蹈覆辙。
……
【祭品确认】
君无痕读完,掌心灯焰微微摇晃。
三物,他都有:
终焉火——终焉帝残魂已被炼成火核;
星帝血——慕容雪腕间星符碎后,血已融入灯芯;
赤子心——君小蛮的眼泪落在透明莲叶上,叶脉立即亮起柔光。
但规则里隐藏着一个残酷细节:
献祭并非“给出”,而是“失去”。
终焉火一旦剥离,他将再也无法使用毁灭之力;
星帝血一旦抽离,慕容雪将失去所有记忆;
赤子心一旦献出,君小蛮将永远停留在孩童形态,不再长大。
……
【对话·选择之前】
慕容雪先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动莲叶:
“我不怕失忆。如果能换来新世界,忘就忘吧。”
君小蛮却抓住哥哥袖口,小声却倔强:
“我不怕长不大,但我怕忘记哥哥长什么样。”
君无痕半蹲下来,把妹妹的指尖放在自己眉心:“那就记住这里,不管我变成什么样,这里永远有你的桂花糕。”
他抬头看向慕容雪:“记忆没了,我会重新认识你。”
慕容雪笑了笑,星眸里盛满灯火:“那我就重新爱上你。”
……
【献祭仪式】
三人围莲而立。
君无痕抬手,终焉火核从灯焰中剥离,化作漆黑火鸦,落在黑叶之上;
慕容雪割破指尖,星帝血凝成银红光点,落在雪白莲叶;
君小蛮闭眼,一滴泪从睫毛滚落,泪珠透明,却重若千钧,落在透明莲叶。
三叶同时亮起。
莲苞开始颤动,花瓣一层层舒张。
第一瓣漆黑,如夜;
第二瓣雪白,如昼;
第三瓣透明,如镜。
花苞中央,第十瓣缓缓探出——
那是一截纯白灯芯,柔软、纤细,却散发让所有帝骨同时低头的威压。
灯芯离水一寸,莲茎突然收紧,像要把它拉回花苞。
莲根之下,传来沉闷锁链声。
整株青莲竟是被九条锁链倒吊在深渊!
锁链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巨大黑棺,棺盖正在自行滑开。
……
【棺中人】
黑棺开启,走出一个“人”。
他披麻戴孝,面容模糊,脚底踩着一面古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快速倒放的九个纪元:
第一纪元,青莲初绽,混沌火点亮第一颗星;
第二纪元,火蔓延,帝者崛起;
第三纪元,帝战爆发,星辰陨落;
……
第九纪元,终焉帝自焚,万界归墟。
披麻人抬手,镜中画面定格在“终焉帝自焚”那一帧。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温柔:
“每一次,你都选择自焚;每一次,我都替你收尸。”
“这一次,你终于带来灯芯。”
“把它给我,我替你点燃,旧纪元复活,你不必再痛苦。”
君无痕握紧灯芯,掌心被灼得冒烟,却一步不退:
“旧纪元复活,痛苦仍在。”
“我要的是新世界,不是旧噩梦。”
披麻人叹息,抬手一招,锁链齐动,青莲被拖得向下三寸。
灯芯发出“噼啪”裂响,随时会断。
披麻人声音低缓,却带着蛊惑:
“新世界意味着——你妹妹永远长不大,你身边姑娘永远记不得你,你再也回不到故乡的桂花巷。”
君无痕转头。
君小蛮踮脚,把额头贴在他手臂,小声却坚定:
“哥哥在哪,哪就是故乡。”
慕容雪抬手,指尖星辉残屑落在灯芯上,像一场无声的星雨:
“记忆可以重来,心跳不会骗人。”
……
【灯芯点燃】
君无痕深吸一口气,把灯芯按进赤金莲灯。
轰!
纯白火焰冲天而起,化作十万丈光柱,贯穿整个零界空洞。
光柱所过之处,纪元之骨开始风化,化作漫天骨粉。
骨粉凝成雨,雨落成泥,泥中生芽。
眨眼间,空洞底部铺开了真正的“大地”——
青草、溪流、远山、晨曦,像有人一笔笔把空白画卷填满。
披麻人脚下的古镜“咔嚓”一声,布满裂痕。
裂痕里涌出黑水,黑水凝成无数张面孔——
终焉帝、昊阙帝、沈沧溟……
所有失败者在同一刻嘶吼:
“你不该点燃新世界!”
黑水化作巨手,抓向灯焰。
君无痕抬手,灯焰化作赤金火莲,反向包裹黑水。
火莲中,每一张面孔都被温柔地烧成灰烬。
灰烬落在新生的草地上,开出细小的白花。
披麻人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白花,身影开始透明。
“原来,第十纪元的第一朵花,是失败者的骨灰。”
他轻声笑了笑,彻底消散。
……
【新世界·第一缕风】
零界空洞消失。
三人站在一片真正的原野上。
头顶,是第一次升起的太阳,光线柔和,带着青草味。
脚下,青莲枯萎,莲心只剩一盏小小的灯。
灯芯纯白,火焰赤金。
君无痕弯腰,把灯插在草地中央。
火苗晃动,像在对世界说“早安”。
远处,有风掠过草尖,带来孩童的笑声——
那是第十纪元的第一缕风。
……
【尾声·灯名】
灯座底部,刻着一行新字:
【第十纪元·引路人——君无痕】
旁边,多了两行小字:
【守灯者——慕容雪】
【点灯者——君小蛮】
风继续吹。
草继续长。
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