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城市尚在沉睡。周玄已背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站在了小区门口。背包里是几件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剩余的三分之二参须,以及一瓶用普通矿泉水瓶装着的、昨晚熬制的最后一碗普通版培元汤。
他拒绝了家人相送的建议。周磊要出车,父母眼神中的担忧已足够沉重,他无需再添离愁。林桂芳往他包里塞满了独立包装的饼干和水果,仿佛他不是去几十公里外的影视基地,而是要去远征。
“到了给家里打个电话……凡事忍一忍,拍完就回来。”母亲最后整理了一下他其实很平整的衣领,声音哽咽。
“嗯,我知道。”周玄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家人,将那份浓郁的、混合着担忧与祝福的愿力悄然吸纳。“回去吧。”
他转身,走向路边那辆闪烁着双闪的黑色七座商务车。这是剧组派来接演员的通勤车。
拉开车门,一股混合着皮革清洁剂和淡淡烟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车内已经坐了三四个人,妆容精致,衣着光鲜,正低头玩着手机,或是闭目养神。当周玄上车时,几道目光瞬间投射过来。
那目光,并非好奇,而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轻蔑与疏离。如同在看一件不小心混入精品店的瑕疵品。
车内原本细微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周玄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察觉到这凝滞的气氛。他的神识微动,便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几道目光背后传递来的情绪波动——冰冷的业力,如同细小的冰针,试图刺破他平静的外壳。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幸灾乐祸和等着看好戏的意味。
“晦气……”一个坐在后排、头发染成栗色的年轻男子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他旁边一个女孩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但看向周玄的眼神也同样冷淡。
周玄径直走到车厢中部一个空位坐下,将背包放在脚边,闭上双眼,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实际上,他正在默默运转《万念归一诀》,那些刺向他的业力冰针,在触及他身周无形的神识力场时,并未消散,而是被悄然引导、吸纳,如同投入漩涡的枯叶,在功法运转下被碾磨、淬炼,最终化为一丝精纯的能量,融入身体。
【业力吸收:+0.2丝(来自同车演员的恶意)】
【当前业力储备(已转化):1.1丝】
【境界:凡人(68\/100)】(持续修炼中,缓慢增长)
业力,亦是资粮。
车辆启动,汇入早高峰的车流。颠簸中,周玄能感觉到体内那溪流般的能量在自发运转,滋养肉身,凝练神识。他看似假寐,实则将神识控制在周身一米范围内,如同一个精准的雷达,扫描着车内的一切。
他能“听”到前排两个女演员用气声交换着最新的八卦,话题很快引到了他身上。
“就是他啊……看着不像网上说的那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公司都差点把他雪藏了,肯定有问题。”
“王导最讨厌事儿多的演员,这次戏份又被砍成这样,估计就是走个过场……”
他也能“听”到后排那个栗发男在用手机和人发语音消息,语气带着不屑:“……跟那家伙一辆车,真倒霉。听说他之前还想骚扰林薇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林薇?是这部剧的女主角?原主的记忆碎片里似乎有点印象,但很模糊。
周玄心中毫无波澜。这些言语,这些情绪,不过是红尘浊世中的尘埃,于他道心无损,反而成了磨砺神识、转化能量的材料。他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冷静地记录、分析着这一切。
约莫一个半小时后,车辆驶离高速,进入郊区。远处,一片仿古建筑群映入眼帘,青砖灰瓦,旌旗招展,正是《少年游》的主要拍摄地——一个大型影视基地。
车子在基地内七拐八绕,最终在一片被隔离带围起来的区域停下。这里似乎是一个“集市”的布景,青石板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仿古店铺,道具摊位上的蔬菜水果栩栩如生。工作人员忙碌地穿梭着,调整灯光,铺设轨道,对讲机里传来嘈杂的指令声。
空气中弥漫着油漆、灰尘、盒饭以及一种……属于“戏剧”的独特气息。无数种情绪在这里交织——工作人员的疲惫与专注,演员们的紧张、兴奋或漫不经心,混杂成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情绪场”。
周玄深吸一口气,能感觉到识海中的【始】字符文旋转速度微微加快,仿佛对此地充沛的“资源”产生了反应。
“都下车了!演员到这边化妆间集合!抓紧时间!”一个拿着喇叭的场务大声喊道。
周玄跟着其他人下车,走向不远处一排临时搭建的板房。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马甲、戴着鸭舌帽、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后落在了周玄身上。
“周玄是吧?”男人语气平淡,带着公事公办的效率,“我是你的现场执行经纪,姓张。李姐都跟你交代清楚了吧?你的戏安排在下午,第三场。这是修改后的剧本和日程,你自己看。”他递过来几张薄薄的A4纸,上面用荧光笔划出了寥寥几句台词和一个被圈出来的、名为“宋清”的角色名。
原主的角色,是一个出身书香门第、性格温润但体弱多病的少年书生“宋清”,本是男三号,有几场重要的文戏和感情戏。而周玄手中的新剧本,这个角色的戏份被砍得只剩下两场:一场是作为背景板出现在集市,另一场是身染重病,在榻上留下几句遗言后便下线。台词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化妆间在最里面那间,你自己去找位置。没事别乱跑,别惹麻烦。”张执行经纪说完,也不等周玄回应,便转身去忙别的事了,态度敷衍至极。
周玄拿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目光扫过上面被大量删除的痕迹,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他抬步走向最里面的那间板房。
推开虚掩的门,一股更浓郁的化妆品和发胶气味涌出。房间不大,挤满了化妆镜和等待上妆的演员,显得有些嘈杂。他的进入,再次引来了一片微妙的目光。不少人认出了他,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却无人主动与他打招呼。
他找到一个角落空着的凳子坐下,安静地翻看起那被削减得可怜的剧本。他的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开来,感知着这个小小的空间。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来人约莫五十多岁,身材清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麻外套,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异常锐利,如同鹰隼般扫过整个化妆间。
原本有些喧闹的化妆间,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演员,包括之前那个栗发男,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收敛了表情。
周玄认得这张脸——王青山,王导。
王导的目光在化妆间内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他的视线越过了许多人,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周玄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仿佛在打量一件刚刚出土、布满泥土却形状奇特的古物。
四目相对。
周玄平静地迎上那道目光,不卑不亢,眼神深邃如同古井。
王导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于周玄的平静与……那双眼睛里的内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周玄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化妆间。
但就在那目光交汇的刹那,周玄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某种“探究”和“审视”意味的奇异愿力,从王导身上逸散出来,如同精准的箭矢,没入了他的体内。
这股愿力,与家人的关怀、黑粉的恶意、同行的鄙夷都截然不同。它更冷静,更……有“质量”。
【特殊愿力吸收:+0.1丝(来自王青山的“探究”意念)】
周玄心中微动。
这位导演,果然不简单。
这潭水,比他预想的,或许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