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归来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再次震动了北疆,并以更快的速度传回了京城。
与上次凯旋时万民欢呼、陛下亲迎的盛大场面不同,这一次,她的回归显得低调而迅速,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迅疾。她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在边境接受了镇北将军的简单拜见后,便带着小队成员,乘坐最快的马车,日夜兼程赶往京城。
沿途的地方官员似乎也收到了某种风声,接待依旧恭敬,却少了几分热情,多了几分审视和观望。
林薇对此并不在意。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内闭目调息,一方面继续温养灵魂创伤,稳定三角领域;另一方面,则在脑海中梳理着京城的局势,规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力量,是唯一的基石。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权谋算计都是虚妄。这个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然而,经过草原和虚空之行,她也明白,个人的力量终有穷尽之时,尤其是在面对一个庞大帝国机器和错综复杂的势力网络时。她需要根基,需要势力,需要能让她的理念和力量真正扎根、生长并影响这个世界的“土壤”。
格物院,就是这片土壤!绝不能让人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数日后,京城那巍峨的城墙已然在望。
与上次不同,这次城门外没有迎接的百官,只有仙师府的一些属官和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钱友亮等少数支持者,气氛显得有些冷清和压抑。
“仙师,您可算回来了!”钱友亮见到林薇,激动得老泪纵横,“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一个月,格物院……唉!”
“钱大人不必多言,情况我已知晓。”林薇扶起他,目光平静,“我既已回来,一切自有主张。”
她没有先回仙师府,而是直接下令:“去格物院。”
马车穿过熟悉的街道,抵达格物院时,眼前的景象让林薇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格物院大门虽然依旧开着,却门可罗雀,昔日里热火朝天的研究氛围荡然无存。院子里堆放着一些半成品器械,上面落满了灰尘。一些工匠和低阶官员无所事事地聚在一起闲聊,看到林薇的车驾,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骚动!
“是仙师!仙师回来了!!”
“仙师没死!太好了!”
人群涌了过来,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林薇走下马车,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闻讯从里面跑出来的几位格物院主事脸上,沉声问道:“谁能告诉我,如今格物院,还能正常运行的项目,有几个?”
一位主事面带愧色,低声道:“回……回仙师,大部分项目都被叫停,经费也……只剩下农事改良和基础读本编纂还在勉强维持,但也举步维艰……”
“是谁下的命令?”林薇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是……是户部和工部联合下的文,说……说要重新审议项目的‘实用价值’和‘耗资情况’……”主事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一个‘重新审议’。”林薇冷笑一声,“传我命令,即刻起,格物院所有被叫停项目,全部重启!所需经费,先从我仙师府私库中支取!”
“仙师!”钱友亮一惊,“这……这恐有不妥,怕是会授人以柄……”
“怕什么?”林薇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格物院乃陛下亲准设立,我乃陛下亲封太师,总领格物院。未经本官允许,谁有权擅自叫停格物院项目?户部?工部?还是……瑞王府?!”
她最后三个字吐出,如同惊雷炸响在场所有人耳边!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瑞王!
众人鸦雀无声,都被林薇这强硬无比的态度震慑住了。
“可是……仙师,陛下那边……”另一位主事担忧道。
“陛下那边,我自会去分说!”林薇斩钉截铁,“尔等只需记住,格物之学,乃强国之本!只要我林薇一日不死,格物院就一日不会倒下!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的声音蕴含着精神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强大的感染力!
“是!仙师!”格物院众人压抑了一个月的委屈和愤懑,此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齐声应诺,声音震天!低迷的气氛为之一扫而空!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京城。
林薇归来后,不仅没有如某些人预料的那样韬光养晦,反而第一把火就烧向了格物院,态度之强硬,言辞之直接,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瑞王府内。
瑞王萧景琰听着管家的汇报,面色阴沉如水。他手中把玩的玉如意“啪”地一声被他捏出了一道裂痕。
“好!好一个林薇!果然没死!还如此不知进退!”他眼中寒光闪烁,“既然你非要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了!”
他沉吟片刻,对管家吩咐道:“去,请王璁御史过府一叙。另外……给宫里递个话,就说本王有要事,求见太后。”
风云再聚,斗争从暗处转向了明面!
而此刻,林薇已经回到了仙师府。她屏退左右,独自坐在静室之中。
她知道,与瑞党乃至其背后可能更深势力的正面冲突已经不可避免。仅仅依靠个人的勇武和皇帝的信任(这信任如今也已打了折扣),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建立真正属于自己的、牢不可破的根基。
她回想起虚空之中,那个由三条界限划分的三角领域。那种“划分界限、各安其位”的结构,给了她极大的启发。
个人力量、格物院、仙师府麾下的势力、朝中的盟友、乃至民间的声望……这些不也如同不同的力量吗?它们性质不同,作用不同,甚至可能彼此冲突。之前她更多的是凭借自身威望去强行整合,一旦她出事,便容易分崩离析。
或许,她也可以借鉴领域的结构,为自己打造一个更加稳固的“体系”或“根基”?
这个根基,将以她自身强大的实力(尤其是新生的领域)为核心威慑和最终保障;以格物院和其代表的“实学”理念为发展动力和未来方向;以仙师府麾下的影刃、夜枭等势力和钱友亮等朝中盟友为执行臂膀和舆论支持;再以她在军中和民间积累的声望作为土壤和屏障。
这几者之间,也需要清晰的“界限”和互动规则,各司其职,相辅相成,而不是混乱地纠缠在一起。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种子落地,迅速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她将这个构想中的体系,命名为——“仙基”!
意为她林薇立足于这个世界的仙道根基,也是她推行理念、守护一切的基石!
当然,构建“仙基”非一日之功,需要详细的规划和一步步的经营。当前最紧迫的,是应对瑞党即将发起的反扑,稳固格物院这个“仙基”中至关重要的动力核心。
林薇睁开眼,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
她铺开纸张,开始奋笔疾书。她要将格物院的意义、成果以及被无理打压的情况,写成一道措辞恳切却又暗藏锋芒的奏折,直接呈递给萧彻。同时,她也要开始动用仙师府的情报网络和舆论力量,将瑞党及其关联势力打压格物院、企图扼杀强国之路的行径,巧妙地公之于众。
舆论的高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
这一次,她不再仅仅依靠皇帝的信任和个人的勇武。她要运用智慧、力量和势力,多管齐下,堂堂正正地打赢这场立足之战!
然而,就在林薇全力布局之时,夜枭再次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瑞王近日,与几位一直对林薇抱有敌意的道门宗派来往密切。其中,以擅长符箓阵法、在朝野间颇有影响力的“天师道”最为活跃。
他们想做什么?
难道……想从“仙法”的层面,来质疑和攻击她吗?
新的挑战,已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