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萧彻眉宇间的凝重。那本《病虫害防治图解》就摊开在御案上，像一块滚烫的山芋，诱人，却又棘手。
他召见了司农寺的几位官员，只说是无意中寻得的古籍残本，让他们拿去研读验证。几位老臣初时还不以为意，待仔细翻阅后，一个个激动得胡子乱颤，连呼“天佑我朝”、“此乃济世良方”，看向皇帝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与狂热。
【来自司农寺卿的震惊值+199！】
【来自司农寺少卿的震惊值+166！】
萧彻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些“意外收获”的震惊值，心中却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冷笑。若是让他们知道，这“济世良方”是用他皇帝的颜面换来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打发了司农寺的官员，萧彻屏退左右，独自对着空气（或者说，是对着那个可能无处不在的“系统”）沉声开口：“林氏，出来。”
没有回应。
萧彻眉头蹙起，加重了语气：“朕知道你能听见。”
依旧寂静。
就在萧彻耐心耗尽，准备再次亲临冷宫时，他面前的虚空一阵波动，那道熟悉的蓝色光幕再次闪现。只是这次，光幕上的内容不再是商品列表，而是一个……类似于聊天窗口的界面。
窗口上方显示着对方的昵称：【冷宫打工人（林薇）】。
一个笑脸表情跳了出来：(￣▽￣)~*
紧接着是一行文字：“哟，榜一大哥陛下，有何指教？是收到书了想来个五星好评吗？”
萧彻看着那轻佻的文字和古怪的符号，额角青筋又是一跳。他强行压下火气，冷声道：“此书，朕已交由司农寺验证。”
林薇：“效率挺高嘛！怎么样，物超所值吧？[挑眉笑.jpg]”
萧彻无视了她的表情包，直接切入主题：“你既有此等利国利民之术，为何不直接献于朝廷，偏要行此……鬼蜮伎俩，戏弄于朕，扰乱宫闱？”
光幕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跳出一行字：“陛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的命靠着系统，系统靠着震惊值。直接献上去？谁给我震惊值？您吗？您那点私房钱……啊不，私人震惊值，够买几本？”
萧彻被噎了一下。确实，若没有这“系统”和“震惊值”的由头，他恐怕根本不会相信一个冷宫废后能拿出此等奇书，甚至可能直接以妖言惑众之罪处置了她。
“更何况，”林薇的文字继续跳出，“直接献上去，功劳是司农寺的？还是陛下您的？跟我这个‘妖后’有什么关系？我连口热乎饭都混不上，说不定还得因‘来历不明’被盘查。哪有现在这样，咱们互利共赢来得踏实？您得实惠，我得生存，双赢！”
萧彻眸光微动。她的话虽直白粗俗，却点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在这深宫朝堂，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筹码，怀璧其罪。
“你要的，只是震惊值和活下去？”他再次确认。
“目前来看，是的。”林薇回答得很干脆，“当然，如果能顺便改善一下生活条件，比如每天多加个鸡腿，偶尔能洗个热水澡，那就更好了。[可怜巴巴.jpg]”
萧彻看着那个装可怜的表情，嘴角微微抽搐。这个女人，总能在他稍微放松警惕时，用最不着调的方式提出要求。
“朕可以下旨，改善你的用度。”萧彻道，“但你必须保证，不再肆意妄为，收集宫人震惊值需有度，不得再出现……昨日早朝那般情形。”想起那魔音灌脑的打赏提示，他依旧心有余悸。
“没问题！保证不影响陛下您处理正事！”林薇答应得飞快，“以后宫人打赏设置为静默模式，只有累积到一定数额才会提示您。咱们的重点，还是得放在‘大项目’上！”
“大项目？”
“对啊！比如，您之前提到的，在朝堂或者后宫试行‘绩效考核’？”林薇发来一个“你懂的”眼神（虽然只是文字，但萧奇妙地领会了），“这可是刷震惊值……啊不，是提高行政效率的利器！一旦推行，保证文武百官、后宫嫔妃，震惊值哗哗的！足够咱们兑换《杂交水稻》了！”
又来了。萧彻按了按太阳穴。这女人对“震惊值”的执着，简直如同商人逐利。
“祖宗成法，岂可轻易更改？此事牵涉甚广，需从长计议。”他试图搪塞。
“哎呀，陛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林薇似乎早有准备，光幕上直接发过来一个文件链接，“我这里有一份《大渊朝后宫KpI考核试行办法（初级版）》，以及配套的《帝王心术·现代管理学精讲（VIp体验课第一节）》，免费送给您参考参考！觉得有用，再谈后续嘛！”
萧彻看着那所谓的“试行办法”和“体验课”，眼皮直跳。他一点也不想看什么“KpI”，更不想上什么“现代管理学”课！
然而，鬼使神差地，他的手指还是在那“体验课”的链接上点了一下。
光幕瞬间变化，变成了一个类似讲堂的场景。一个穿着古怪（在他看来）短褂、戴着奇怪玻璃片（眼镜）的虚拟老者，出现在画面中，用一种平缓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开始讲述：
“各位管理者同学，大家好。今天我们来探讨第一个核心概念：目标管理与激励机制。如何将宏大的战略目标，分解为可执行、可量化的具体任务？如何设计合理的奖惩制度，充分调动组织内每个成员的积极性，避免‘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的惰性思维……”
萧彻起初是皱着眉，带着挑剔和排斥的心理在听。但听着听着，他的神色渐渐变得专注起来。
那老者讲述的“目标分解”、“量化指标”、“绩效挂钩”等概念，虽然用语新奇，却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捅破了他长久以来在治理朝政时感受到的一些模糊不清的滞碍。
比如漕运效率低下，比如边军粮饷贪腐，比如地方官员怠政……这些问题，似乎都能从这“目标管理”和“激励机制”中找到一些全新的思路？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若是将这套方法，先在某个衙门，或者……就在这后宫试行，会是什么效果？
【来自皇帝萧彻的震惊值+488！】
不是为这课程的离奇形式，而是为这课程内容本身带来的思维冲击！
光幕那头的林薇，看着后台跳动的数值，满意地笑了。她就知道，对于萧彻这种有抱负又面临治理难题的皇帝，现代管理学的降维打击，效果绝对拔群。
一堂短短的“体验课”很快结束。光幕恢复了聊天界面。
林薇适时发来消息：“怎么样，陛下？是不是有点启发？这还只是第一节体验课哦！完整的VIp课程，包含了组织行为学、领导力艺术、危机公关、舆情引导等等绝世秘籍！只要十万震惊值！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萧彻从沉思中回过神，看着那“十万震惊值”的标价，以及林薇那熟悉的推销口吻，刚刚升起的一点欣赏和震撼瞬间烟消云散。
这女人，果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做生意！
但他不得不承认，她拿出来的东西，确实……有价值。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应课程的事情，而是问道：“那后宫考核办法，也是基于此理？”
“没错！”林薇立刻发来《大渊朝后宫KpI考核试行办法（初级版）》的全文，“陛下您可以先看看。我觉得吧，后宫就是个很好的试点单位。范围小，影响可控，而且……嫔妃们为了争宠……啊不，是为了争取更好的绩效考核评分，肯定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震惊值，还不是手到擒来？还能顺便帮您整顿一下后宫风气，筛掉一些光吃饭不干活的米虫，一举多得啊！”
萧彻快速浏览着那份“考核办法”。上面将妃嫔的“德、言、容、功”进行了细化量化，设立了诸如“主动协助管理中馈次数”、“提出合理化建议被采纳数量”、“节庆活动组织贡献度”、“宫务差错率”等指标，甚至还包含了“理论学习”（比如研读《女诫》《内训》的心得体会）和“技能提升”（如女红、厨艺等）的加分项。
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离经叛道，但条理清晰，指向明确，似乎……真的具备一定的可操作性？
若能借此整顿后宫，减少纷争，提高效率，倒也不是坏事。而且，正如林薇所说，后宫试点，动静相对较小，就算出了问题，也容易收拾。
更重要的是……那源源不断的震惊值。
萧彻看着系统面板上那可怜巴巴的几千点余额，又想到那本需要五万点的《杂交水稻》，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对强国技术的渴望，以及对那“管理学”背后可能蕴含的治理智慧的探究欲，压倒了他对“惊世骇俗”的顾虑。
“朕……”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艰难，“准你在永和宫范围内，先行试行此考核办法。仅限于你宫中之人。”
光幕那头的林薇愣了一下，随即狂喜。
永和宫试点？虽然范围小了点，但这是从零到一的突破啊！有了这个开头，还怕以后不能推广到全后宫，全朝廷？
“没问题！陛下英明！”她立刻发去一串点赞的表情包，“保证给您打造一个冷宫绩效标杆出来！”
萧彻看着那欢脱的表情包，揉了揉眉心，补充道：“记住，低调行事，若惹出乱子，朕唯你是问。”
“放心吧陛下！保证完成任务！”林薇信誓旦旦。
结束了这次跨越空间的“线上会议”，萧彻靠在椅背上，只觉得身心俱疲。他感觉自己正在一条离经叛道的路上越走越远，而始作俑者，正躲在冷宫里摩拳擦掌，准备掀起新的风浪。
他拿起那本《病虫害防治图解》，又想到刚刚听的“管理学”课，心情复杂难言。
这林氏，究竟是上天派来助他的福星，还是颠覆他江山的灾星？
而此刻，永和宫内，林薇已经兴奋地召集了采荷和小凳子。
“同志们！好消息！咱们的KpI考核计划，陛下批准试点了！虽然只是在咱们宫里，但这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
采荷和小凳子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娘娘……K、KpI是什么？”
“就是绩效考核！”林薇意气风发，拿出那份她自己编写的“考核办法”（简陋版），“从今天起，咱们永和宫，要实行全新的管理制度！工作量化，多劳多得，优胜劣汰！”
她指着上面的条款：“比如，采荷，你每天打扫的洁净度、照顾我的周到程度，都会打分！小凳子，你打探消息的及时性、准确性，也是考核重点！做得好，有赏！做得差，扣分！连续垫底……嘿嘿。”
看着娘娘脸上那熟悉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采荷和小凳子齐齐打了个冷颤。
他们有种预感，这冷宫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而真正的“震惊”，恐怕才刚刚开始。
林薇才不管两个小仆从的哀嚎，她已经开始盘算，这永和宫内部的KpI改革，能榨取多少震惊值，又能给墙外那位“榜一大哥”陛下，带来怎样的……新一轮冲击了。
她看着系统商城里那本《帝王心术·现代管理学精讲（完整版）》，舔了舔嘴唇。
十万震惊值……得想办法，让陛下早点剁手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