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大典的喧嚣散去，东宫偏院的暖阁里，烛火温柔。苏翎芊屏退左右，只留林知语在身侧，母女俩相对而坐，手中的热茶氤氲着热气，暖了指尖也暖了心。
“芊儿，瘦了些，在东宫住得还习惯吗？” 林知语拉着女儿的手，指尖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神里满是疼惜，问起饮食起居，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叮嘱的话。
苏翎芊静静听着，偶尔点头应和，眼底满是柔和。许久没有这般被人这般细致牵挂，这份暖意，让她在冰冷的宫斗漩涡中，多了几分慰藉。
聊完日常，林知语的神色渐渐凝重，语气也带了几分迟疑：“芊儿，娘真为你骄傲，可也真为你担忧。” 她攥紧苏翎芊的手，眼神里满是不安，“如今你成了神女，站得越高，看得人就越多，往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多少明枪暗箭等着你。皇后把你推到这个位置，你就彻底卷进皇家争斗里了。”
苏翎芊心中微动，反手握住母亲微凉的手，声音沉稳而温和：“娘，别担心。” 她眼底闪过一丝笃定，“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没人能轻易伤得了我。我既是神女，便有神女的底气，那些宵小之辈，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知语望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本事大，可娘还是怕……”
“娘放心，我会护好自己，也会护好你。” 苏翎芊打断她的话，语气斩钉截铁。
话题转到一品诰命上，林知语脸上的荣光淡了几分，轻轻摇了摇头：“芊儿，娘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在相府扬眉吐气。可这些荣誉，我从来都不在乎。” 她眼底闪过一丝怅然，“我这辈子，只求你平平安安，我们母女不再分离，就够了。”
苏翎芊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娘想要的，我都懂。诰命只是给你添一层保障，往后在相府，没人再敢轻视你，也没人能随意欺负你。”
林知语点点头，又说起了相府的近况：“苏仙渺死后没多久，江姨娘就疯了，整天胡言乱语，说些鬼神的话。你爹嫌她丢人，又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就把她打发到乡下老宅，让她自生自灭了。”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只在提到苏相时，眼底掠过一丝厌烦：“府里其他几个姨娘，都是些没什么心思的，掀不起风浪。如今我封了诰命，你爹倒是天天往我院里跑，说些弥补的话，可我早就厌了。”
林知语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疲惫：“当年他狠心让我们母女分离，这些年对我不管不顾，心里只有权势和旁人。那份感情，早就被磨没了，如今再怎么示好，也暖不了我的心。”
苏翎芊指尖紧紧扣着母亲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过去，语气掷地有声：“娘，不想见他，便不见。” 她眼底闪过一丝凌厉，却又迅速化为柔和的笃定，“如今我是大朝神女，您是一品诰命夫人，身份尊荣无双，没人能逼您做不喜欢的事。往后您想清静度日，或是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都由着您，有我在，谁也不敢置喙。”
林知语望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紧绷的肩膀稍稍松弛，心中那股被纠缠的烦躁，似被这话语抚平了些许，却仍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可他毕竟是相爷，又是你的父亲，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日子久了，难免落人口实。”
苏翎芊沉吟片刻，眸光一转，忽然凑近母亲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狡黠的提议：“娘若是真厌烦了他日日来扰，不如…… 给他再纳个小妾。”
“纳妾？” 林知语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随即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顾虑。语气里带着迟疑：“可我怕…… 怕再遇到江姨娘那样的人。”
提及江姨娘，林知语的眼神黯淡了几分，过往那些被刁难、被算计的日子，仿佛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江姨娘当年便是苏相纳进门的妾室，仗着几分姿色和野心，处处针对她，搅得相府鸡犬不宁，甚至连女儿都没能护住。那份阴影，即便如今江姨娘已疯癫被弃，也依旧盘踞在她心头，让她对 “纳妾” 二字本能地抗拒。
“当年江姨娘进门后，那般嚣张跋扈，勾得你父亲魂不守舍，处处针对我们母女，若不是她，你也不会……” 林知语说着，声音渐渐哽咽，眼底泛起湿润，“我真怕再遇上个心思歹毒、野心勃勃的，到时候相府又不得安宁，说不定还会连累你。”
她望着苏翎芊，满是担忧与迟疑，即便知道女儿如今有能耐护着她，也不敢轻易再冒这样的险。
苏翎芊看着母亲眼中的惊惧与不安，心中微疼，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娘，您放心，这次不一样。”
苏翎芊看着母亲眼底的顾虑，笑着解释：“娘担心的是，我自然想到了。这次是娘自己选的人，要选，就选那些安分守己、无甚野心的女子。”
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细细盘算：“最好是家境普通、只求安稳度日的，或是家中有难处、需得依靠相府庇护，却无争宠心思的。这样的人，收进府里只会感念娘的恩情，绝不会像江姨娘那样兴风作浪。”
林知语闻言，眉头渐渐舒展。是啊，自己亲自挑选的人，底细能摸清，心性能把控，总好过苏相在外寻来不知根知底的，或是被旁人塞来有野心的棋子。
“而且，” 苏翎芊补充道，“娘是一品诰命夫人，府中主母之位稳固。你亲自为他纳妾，既显大度，又能掌控局面，往后他便没理由再日日缠着你，反倒要感念你的‘体贴’。”
林知语彻底明白了女儿的心思，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还是芊儿想得周全。这样一来，既断了他的念想，也能免去不少麻烦。”
母女俩又聊了许久，从府中下人的安排，到林知语日常的起居，苏翎芊一一叮嘱，反复强调若有任何不妥，便立刻派人送信给她，东宫的势力虽不能明着干预相府之事，但护她周全绰绰有余。
林知语听得心头暖暖的，握着女儿的手舍不得松开。从前她独自在相府隐忍，事事小心，如今有了女儿这座靠山，连腰杆都挺直了，那些积压多年的委屈与不安，也渐渐消散。
直到日头西斜，林知语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苏翎芊亲自送她到偏院门口，看着母亲乘坐的马车缓缓驶离东宫，眼底满是柔和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