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将病历本按在挂号窗口的台面上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右肩的旧伤又在阴雨天发作了——那是之前和顾砚去马尔代夫时遭K组织围困受的伤,每逢换季总要疼上几天。
窗口护士推来的就诊单上,“b3层 疼痛科特诊室”几个字用红笔标了重点,“医生说您这情况得用特殊理疗仪,只有楼下那间诊室有设备。”
她攥着就诊单走向电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从安全通道冲出来,手里攥着半块掰碎的饼干,差点撞到她身上。
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洗得发白的连衣裙上沾着泥土,眼睛却亮得惊人,此刻正死死盯着她胸前的丝巾——那是顾砚送的生日礼物,暗纹里藏着顾氏集团的缩写。
“姐姐,你的围巾……”小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突然踮起脚凑到她耳边,“别去b3层,那里的白大褂口袋里有针管,他们给我打针的时候,说要‘处理掉’所有和顾氏有关的人。”
这是苏棠第一次见到小米。
女孩说话时,她摸到对方袖口下露出的淤青——那是被绳子勒过的痕迹,边缘还泛着红肿。
“你叫什么名字?”苏棠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到身后,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盯着她们这边。
“我叫小米。”女孩往她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角,“我爸爸是警察,他三个月前查案时失踪了,妈妈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说到这里,她突然捂住嘴,大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他们说我爸爸发现了不该看的东西,还说如果我不听话,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b3层。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可眼前的景象却让苏棠的心沉了下去:裸露的水泥墙上没有任何科室标识,走廊尽头的铁门挂着生锈的锁链,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往黑色背包里塞东西——那些背包上,赫然印着沈氏生物科技的logo。
“苏小姐,这边请。”一个高瘦的“医生”走过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
苏棠注意到他白大褂的袖口沾着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理疗仪在什么地方?”苏棠侧身护住小米,指尖悄悄按下手机的紧急呼叫键——这是她和顾砚约定的暗号,只要按下三次,他的安保系统就会自动定位她的位置。
“医生正在调试设备,请您先到药房等一下。”高瘦男人的声音透着诡异的僵硬,转身时,苏棠看到他后颈有个蜘蛛形状的纹身——那是沈瑶手下的标记,她在顾氏的并购案资料里见过。
刚走到所谓的“药房”门口,小米突然拽着她往回退,小手指着墙角的通风口:“那里有摄像头!昨天有个阿姨想逃跑,被他们用电棍电晕了!”
苏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通风口格栅后看到一个闪烁的红点。
她不动声色地将小米护在怀里,假装整理头发的动作,用口红在这里画了个十字——这是告诉顾砚,这里有监控。
“小朋友怎么不说话?”高瘦男人突然回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小米的脸。
“她怕生。”苏棠笑着揉了揉小米的头发,突然提高声音,“这孩子昨天还在说,想找个有滑梯的医院,没想到你们这儿连候诊椅都没有。”她特意加重“滑梯”两个字——那是小米刚才在电梯里告诉她的暗号,代表“这里是假医院”。
小米立刻心领神会,突然放声大哭:“我要找妈妈!这里不是医院!我看到叔叔们在地下室养小白鼠,还往它们身上打针!”
高瘦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苏棠突然拽着小米冲进旁边的杂物间,反手锁上了门。
“姐姐,他们把我关在地下室三个月了。”小米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偷偷画的地图,红色叉号是看守换班的时间,绿色圆圈是通风管道的入口。”
纸上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清晰地画出了整栋建筑的布局。
苏棠的目光落在右下角的“废弃制药厂”几个字上——那是小米用铅笔反复描过的痕迹。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苏棠蹲下来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指尖触到女孩后颈的疤痕,那是被烟头烫伤的印记。
“上周他们让我记住你照片中的样子。”小米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说你是顾氏的‘重要人物’,只要抓住你,就能逼顾叔叔交出重要的东西。可我在电视上见过顾叔叔,他给孤儿院捐了好多书,肯定不是坏人。”
杂物间的门突然被猛踹了一脚。
苏棠迅速将地图塞进通风管道,又从口袋里摸出干花粉——那是她今早路过花店时买的,原本想用来缓解肩痛,此刻却成了救命的武器。
“小米,等下我把他们引开,你就从通风管道爬出去。”她将花粉倒进空水瓶,“如果你看到顾叔叔,就把这个给他。”
“我不走!”小米突然抱住她的腿,“你肩膀在流血,我帮你挡着他们!”苏棠这才发现,刚才撞门时不小心蹭到了墙角的钢筋,血已经浸透了衬衫。
门外传来老K的怒吼:“赶紧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苏棠的心一横,突然打开门缝将水瓶扔了出去。
粉末在空气中炸开的瞬间,她拉着小米冲出杂物间,借着老K咳嗽的空档,一脚踹向他的膝盖。
“姐姐,这边!”小米拉着她往走廊尽头跑,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灵活,“我知道有个安全出口,他们昨天搬运东西时打开过!”
跑到洗手间门口时,苏棠突然停住脚步。
她拧开水龙头,将口袋里的玫瑰花瓣碾碎,混入洗手液调出荧蓝色的液体:“小米,还记得我们约定的信号吗?”
女孩用力点头,蘸着液体在墙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熊:“这是告诉顾叔叔,我们在这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沈瑶的声音:“苏棠,别躲了。你的左肩旧伤需要特殊药物,没有我的授权,哪家医院都不敢给你治。”
苏棠的手猛地一顿。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之前在医院醒来时,顾砚守在床边说的话:“以后不许再替人挡灾,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姐姐,她在骗你!”小米突然指着通风口,“我昨天听到他们打电话,说你的药早就被换成了别的东西!”
苏棠深吸一口气,将荧光液藏进马桶水箱,又在内壁写下“药物配方在保险柜”。
她知道沈瑶在监听,故意提高声音:“你以为抓了我就能要挟顾砚?他最不在乎的就是我这个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沈瑶的声音带着嘲讽,“那他为什么每次出差都要给你带止痛药?为什么把城西的地块划到你名下?苏棠,别自欺欺人了,你就是他的软肋!”
洗手间的门被猛地撞开。
沈瑶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把她带到三号病房。”
老K刚要上前,小米突然张开双臂挡在苏棠面前:“不许碰她!我爸爸是警察,他很快就会来抓你们!”
沈瑶冷笑一声:“你爸爸?那个早就被沉到江底的警察?”
小米的脸色瞬间煞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苏棠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沈瑶:“你父亲的公司是因生产假冒药品被查封,和顾氏没有半点关系。你用这些孩子做实验,不过是想报复社会。”
“闭嘴!”沈瑶突然激动起来,“如果不是顾砚抢走我的客户,我父亲怎么会破产?”
这时苏棠趁机冲向沈瑶,趁着对方分神的瞬间,抓起洗手台上的玻璃水杯砸向通风口。
玻璃破碎的声音里,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那是顾砚的保镖特有的步伐。
“看来你的救兵来了。”沈瑶突然笑了,拍了拍手,“可惜啊,他们找不到地下室的入口。”
“是吗?”苏棠也笑了,指了指墙角的荧光小熊,“小孩子的涂鸦,有时候比定位系统还管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枪声。
老K脸色大变,刚要掏枪,就被突然从通风管道跳下来的保镖按倒在地。
混乱中,苏棠看到顾砚冲了进来,黑色西装上沾着灰尘,眼神里满是焦急。
“顾叔叔!”小米突然挣脱苏棠的手,跑向顾砚。
顾砚一把将她抱起来,又看向苏棠,目光落在她流血的肩膀上时,突然红了眼眶:“说了让你等我一起来。”
“怕你担心。”苏棠笑了笑,突然踉跄了一下——肩痛在这时猛烈发作,眼前阵阵发黑。
顾砚赶紧扶住她,声音里带着后怕:“下次不许再这样了,不然我就把你的聘书撕了。”
“那可不行。”苏棠靠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雪松味,突然觉得无比安心,“城东的项目还没做完呢。”
小米趴在顾砚的肩膀上,看着被警察带走的沈瑶,突然小声说:“顾叔叔,我爸爸说,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顾砚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苏棠,轻声说:“对,绝不会缺席。”
走廊里的应急灯还在闪烁,映着墙上那个荧蓝色的小熊,像一颗在黑暗中永不熄灭的星星。
苏棠知道,这不是结束——沈瑶的背后还有更大的网络,但只要她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阻挡正义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