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怀中再次沉寂的结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它既是最大的危险,此刻,却又成了她在这绝境中唯一的“保护伞”?
她不敢再多做停留,强压下恐惧,继续向前奔跑。
接下来的路上,她又遇到了几处类似的状况——被某种力量污染或执念不散而“活化”的守墓人遗骸、或是被困在此地的古老怪物残躯。它们无一例外,都在感受到生人气息扑上来的瞬间,便被糖糖怀中那沉睡的吞噬结晶本能地抽干能量,化为真正的死物。
糖糖从一开始的惊恐,逐渐变得有些麻木。她只是拼命地向前跑,希望尽快找到这条甬道的尽头,或者一个真正安全的角落。
终于,在不知跑了多久之后,前方豁然开朗!
生命源晶的光芒向前延伸,照亮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圆形的枢纽大厅,比之前的甬道宏伟无数倍。大厅四周有数条类似的金属甬道通向未知的黑暗。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已经干涸的池子。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大厅一侧,靠着墙壁的……
一具巨大的棺椁。
那棺椁并非青铜,而是由某种漆黑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石材打造,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刻痕或装饰,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与死寂感。
棺椁并未完全闭合,露出了一道缝隙。而从缝隙之中,隐隐散发出一种让糖糖感到极其熟悉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一种极度内敛、却浩瀚如星海的冰冷与死寂,与洛卡的“静滞”之力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永恒。
仿佛有一位更加古老的“守墓人”,在此地长眠。
糖糖放轻了脚步,下意识地不敢惊扰。生命源晶的光芒似乎也受到了压制,变得黯淡了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绕开中央的池子,想要快速穿过这个大厅,选择另一条甬道离开。
然而,就在她经过那具黑色石棺时——
她怀中的暗红结晶,以及手中的生命源晶,同时产生了反应!
暗红结晶剧烈地震动起来,不再是吞噬的渴望,而是传递出一种极其强烈的、近乎本能的警惕与排斥!仿佛遇到了天敌或完全相克的存在!
而生命源晶则光芒大放,冰蓝与翠绿的光晕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甚至带着一种……孺慕与悲伤的情绪?仿佛游子感受到了至亲的气息!
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同时作用于糖糖!
还不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具黑色石棺内部,那浩瀚如星海的冰冷死寂气息,似乎被这两股突然出现的、性质迥异却又都极其特殊的力量所触动。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叹息,从石棺的缝隙中幽幽传出。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黯淡青铜甲片、皮肤呈石灰色、巨大却干枯如同古木的手掌,缓缓地、缓缓地……从石棺的缝隙中……伸了出来!
五指微张,仿佛在感知着什么,又仿佛……即将从万古的长眠中……苏醒!
糖糖瞬间僵在原地,瞳孔骤缩,连呼吸都停止了。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这棺椁里……真的有东西! 而且……它要醒了!
那只从黑色石棺中伸出的手掌,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中。覆盖其上的青铜甲片黯淡无光,却流转着一种历经无穷岁月的沧桑与死寂。石灰色的皮肤干枯褶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尘埃,却又蕴含着令人战栗的、冻结一切的力量。
它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五指微微弯曲,仿佛在无声地捕捉和感知着空气中那两道惊扰了它长眠的奇异波动。
糖糖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僵在原地,连最细微的颤抖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仿佛从历史尽头伸出的手掌。怀中的暗红结晶传递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排斥与恐惧,疯狂地想要隐藏自身,甚至不惜透支力量试图再次陷入更深层的“假死”状态。而手中的生命源晶却光芒愈盛,那冰蓝与翠绿的光晕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溪流,主动地、带着孺慕之情向那只手掌流淌而去!
两种截然相反的反应在她身上激烈冲突,让她几乎要精神分裂。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蛛丝,每一秒都脆弱而致命。
那只古老的手掌,似乎对生命源晶散发出的、纯净而充满生机的能量产生了细微的反应。干枯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想要触碰那缕光晕。环绕手掌的、那浩瀚冰冷的死寂气息,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然而,就在这时——
怀中的暗红结晶,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排斥,本能地泄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吞噬”本质的气息——那源自玄牝源匣裂缝的混沌,那吞吃了血矿蝠乃至古神之恨的贪婪,那与此地永恒“静滞”完全相悖的、躁动不安的“动”之法则!
就是这一丝微弱的气息!
那只古老的手掌猛地一顿!
原本对生命源晶流露出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好奇”或“感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骤然降临的、冰冷彻骨的……漠然与审视!
仿佛一位沉睡的帝王,被寝宫角落一只微不足道、却散发着污秽气息的虫豸所惊醒。
浩瀚如星海的死寂气息不再平稳,而是如同即将冰封万物的寒潮,缓缓从石棺的缝隙中弥漫开来!大厅的温度骤降,糖糖的睫毛和发梢瞬间凝结起了白霜!
生命源晶的光芒如同受到惊吓般猛地收缩回来,紧紧包裹住糖糖,试图抵御这股可怕的寒意,却如同萤火之于冰洋,微不足道。
那只手掌缓缓转向,五指依旧微张,却不再是感知,而是对准了糖糖——更准确地说,是对准了她怀中那颗正在拼命隐藏自己的暗红结晶!
没有能量爆发,没有攻击动作。
只有一道目光。
一道仿佛穿透了石棺、穿透了无尽时空、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注视,落在了暗红结晶之上。
在这道目光下,糖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彻底看透,一切秘密无所遁形。而她怀中的结晶,更是如同被放在绝对零度下观察的标本,每一个躁动的能量粒子都被强行“静滞”,连最深层的吞噬本能都被冻结,再也无法隐藏分毫!
它暴露了。彻底暴露在这位古老存在冰冷的注视之下。
糖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毁灭?抹杀?还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有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