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脸埋进去
脸砸进那团冰冷的烂肉里。
腐臭的气味像只铁拳，
猛地塞进他喉咙，
死命往里掏。
石头胃液倒冲进鼻腔，
火辣刺痛。
他喉咙深处挤出干瘪的呜咽，
双手胡乱抠着身下泥地，
指甲缝里塞满湿冷的泥渣。
用力仰起头，
想把脸从那片散发着恶臭的冰冷上撕开。
师父的颈侧紧贴他的侧脸。
皮肤像浸透了污水的硬纸壳，
开裂翻卷。
冰冷的黏腻感糊满他半张脸。
那块耳朵后面的小孔洞更深了，
黑沉沉的，
像一个能吸走一切的冰冷口子。
石头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身后，
玄微道主倒地的方向，
传来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像有什么东西在那无声地挪动。
石头脊背绷得像快断的弓弦。
他不敢回头。
颈后的皮肤被一股看不见的寒意刺得发麻。
洞口方向，
那钝器刮擦岩壁的刺耳噪音，
毫无预兆地停了。
一片死寂。
沉重的压迫感从那里弥漫过来，
死死罩住了整个山洞。
空气瞬间凝成了冰。
连洞顶的水滴都仿佛僵在半空。
石头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撞击耳膜的轰鸣。
噗通。
噗通。
震得脑仁发麻。
他撑在地上的左臂骤然一松，
整条膀子死沉地坠向地面。
左臂深处那道刚刚顶破冰层、
冻得他骨头发麻的寒流，
猛地一滞。
紧接着，
那刺骨的寒痛像是被什么瞬间抽走了大半。
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冰冷刺痛的……虚脱感。
整条手臂像断掉一样。
只剩下皮连着的空洞。
里面曾经蛰伏的庞大冰冷的东西，
突然消失了。
不，
不是消失。
石头心脏一揪。
他猛地感觉到了！
不是左臂！
那股冰凉刺骨的东西，
正在他臂弯里紧贴着的、
师父冰冷僵硬的躯干深处……
极其细微地流动着！
像藏在冻土层下的暗河。
黏稠，
阴冷。
无声地渗向师父身体正朝着洞口方向的、
早已坍塌下去的胸口。
仿佛被洞外某种无形的存在吸引，
拼命地向那边流淌过去！
石头全身僵死。
冷汗瞬间浸透破烂的里衣。
黏在冰冷的后背上。
他不敢动。
连眼珠都不敢转。
师父的脸紧贴着他。
那张侧脸上崩裂的皮肤碎片，
一小块冰凉的脱开，
掉在他颈窝里。
腻滑，
微带弹性。
恶心的触感让他脖颈上的肌肉猛地抽搐。
师父的身体，
正从他臂弯的支撑点往下塌陷。
不是简单的歪斜。
是从内部，
一点一点地、无声无息地垮塌下去。
骨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一根根抽走。
重量都在改变。
那种冰凉的流动感更清晰了。
在师父躯干深处缓缓行进。
带着一种死寂的贪婪，
流向洞口方向的黑沉。
洞口的死寂突然被打破。
一声极其轻微的、
几乎无法察觉的金属摩擦声。
尖锐，
生硬。
像是两把巨大的、生锈的刀刃，
在黑暗里，
彼此轻轻蹭了一下。
火星都没擦出来。
只是刮掉一点腥锈的铁屑。
那点微响却像根冰冷的针，
猛地扎透了洞穴内凝滞的死寂。
石头臂弯里师父的身体，
深处那无声流淌的寒流，
在这一声金属摩擦响起的瞬间猛地加速！
像受到巨大的召唤！
师父胸口塌陷的地方，
甚至微微地向上……拱动了一下？
极其短暂。
像一个巨大的水囊，
里面装了过满的东西，
无意识地起伏了一瞬。
皮肤表面污血凝结的硬壳碎裂脱落。
露出底下更加糟糕的、
毫无血色的灰败。
石头瞳孔骤然收缩！
臂弯的触感清晰地告诉他，
里面那个东西……
那个从他自己左臂里流过去的、
冰冷的、
凶戾的东西，
正被洞口那个发出锈铁刮擦声的存在……
吸引着！
它在急切地想要离开这具正在崩解的身躯！
它想过去！
一股深不见底的寒意，
瞬间冻结了石头全身的血液。
他明白了师父那句“骨头比脑子硬”。
师父早成了壳。
里面装的东西，
从来不是他的师父了。
他怀里抱着的，
是一个盛装着冰冷毒物、
随时会破开的……烂皮囊！
这认知尖锐得能割开喉咙。
洞口方向，
那致命的摩擦声又一次响起。
比刚才响了一些。
缓慢，
带着一种戏谑般的折磨。
巨大的黑影轮廓似乎堵住了洞口。
山洞深处唯一的那点亮光，
被彻底淹没了。
浓黑瞬间吞噬下来。
像一块冰冷的裹尸布。
石头埋在师父颈侧的半张脸，
肌肉抽搐着。
师父颈窝处，
那个针尖般大小的冰冷孔洞，
似乎微微收拢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