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壁计划”的命令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濒临绝望的联盟重新运转起来。然而,当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真正开始着手研究时,才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何等令人绝望的技术鸿沟。
中央实验室里,气氛比指挥中心还要凝重十倍的压抑。巨大的全息工作台上,灰蛊云的能量波形图被放大到极致,那个0.003秒的“协同振荡间歇”像是一个嘲讽的微笑,在屏幕上反复闪烁。
“我们试过了所有已知的信息载体!”人类首席信息学家哈里斯博士抓着他本就稀疏的头发,声音嘶哑,“量子比特、超弦谐振、甚至尝试用强引力波编码…全都没用!要么无法在间歇期内完成注入,要么根本无法突破灰蛊云外层的能量屏障!”
旁边,一位硅基科学家发出低沉的共鸣,翻译器传出冷静却同样沮丧的结论:“我们的‘晶体共振’信息流也不行。它的防御机制…是概念层面的。它似乎能‘理解’并排斥任何形式的‘有序信息’攻击。”
奥格斯格派来的军事技术代表,一位名叫卡特的上校,看着工作台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理论模型,眉头拧成了疙瘩:“博士,将军需要的是一个能用的武器,不是一堆数学公式。前线…前线可能撑不了太久。”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实验室一角的大型战术屏幕突然亮起红光,显示又一处边境观测站被灰色吞没,信号在尖锐的警报声中归于死寂。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慢慢浸透每个人的心。
林启站在工作台前,沉默地凝视着那个波形图。他胸前的熵核传来持续不断的温热感,仿佛在努力传达着什么。他能“感觉”到灰蛊云的运行模式,那是一种冰冷、绝对、毫无生气的逻辑,像一台完美而残酷的宇宙机器。
“我们错了。”林启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哈里斯博士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错了?哪里错了?”
“我们一直在试图‘攻击’它,用我们理解的‘信息’去冲击它。”林启的手指划过波形图,“但这就像试图用一篇优美的诗歌去让一台绞肉机死机。逻辑不通。”
他转向那位硅基科学家:“你说它的防御是概念层面的。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考虑…不是注入‘攻击性信息’,而是注入一个它无法处理的‘逻辑悖论’?一个它自身规则体系内的‘错误代码’?”
硅基科学家的晶体身躯猛地亮了一下:“悖论?比如…自指循环?或者说,一个要求它同时执行两个相互矛盾指令的‘死锁’状态?”
“正是!”林启眼中重新燃起光芒,“我们不跟它比拼能量的强弱,我们跟它比拼逻辑的完备性!任何一个严密的系统,都害怕内在的矛盾。”
这个想法如同在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
“理论上…可行!”哈里斯博士猛地站起,激动地在工作台上调出新的模型,“如果我们能构造一个特殊的‘信息包’,其核心指令要求灰蛊云在维持自身结构稳定的同时,必须执行一个会导致其结构分解的操作…”
“但它会那么‘傻’地去执行吗?”卡特上校提出了最实际的疑问。
“它不是傻,它是必须遵循规则。”林启解释道,“如果它的底层协议要求它必须处理所有接收到的信息,那么这个悖论信息包一旦被它‘读入’,就会像病毒一样在它的逻辑核心内复制、扩散,直到整个系统因无法解决矛盾而崩溃或停滞。”
思路打开了,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摆在面前:如何制造这个“逻辑炸弹”?又如何将它精准地投送到那个转瞬即逝的间歇窗口?
实验室再次陷入技术细节的争论漩涡。能量频率、信息结构、载体形态…每一个环节都困难重重。
就在这时,艾莉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急促:
【接收到“宇宙之声”的紧急数据包。内容:关于“逻辑武器”载体材料的初步构想。标记:关键成分为“虚空辉石”,一种已知仅存在于“破碎星渊”的高维能量结晶。】
一份复杂的分子结构图和能量特性分析图出现在屏幕上。
“‘虚空辉石’…”哈里斯博士喃喃道,“这东西我只在理论上听说过!它能短暂地稳定高维信息,使其在低维空间显现…这简直是完美的载体!”
硅基科学家也发出赞同的共鸣:“我们的记录显示,‘虚空辉石’能与灰蛊云的能量场产生某种共振,或许能帮助我们的‘逻辑炸弹’突破其外层防御。”
希望,似乎出现了一缕微光。
林启立刻接通了与赵岩和奥格斯格的通讯。
“赵岩,调动所有资源,查找关于‘破碎星渊’和‘虚空辉石’的一切资料,组织最精锐的地质和采矿专家团队。”
“奥格斯格,我们需要一支强大的护卫舰队。‘破碎星渊’不是善地,帝国残部、太空海盗,甚至…可能还有其他东西盘踞在那里。”
命令迅速下达。联盟的机器再次开动,但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正面的战场,而是一次深入未知险境的探索与采集。
林启走出实验室,回到指挥中心。他站在巨大的星图前,目光投向那片被标记为“破碎星渊”的、布满引力陷阱和辐射风暴的危险星域。
技术绝境尚未完全突破,但通往答案的道路,似乎已经指明。只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条路上,必然布满荆棘,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宇宙之声”…你究竟是谁?为何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为我们指明方向?林启在心中默问,但星海无声,只有熵核传来一阵平稳而坚定的搏动,仿佛在说: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