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村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江满囤走到张建国面前,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鞠躬:“谢谢张局长,谢谢你们为我们做主!”
张建国摆摆手:“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省经委的江主任。市农委的领导说了,江主任特意交代,农村的事无小事,不能让村民受委屈。后续的赔偿和新麦种,我们县农业局会负责协调,保证不耽误你们种地。”
王乡长站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这次不仅没压住事,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 市农委都关注了,他这个乡长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当天下午,县农业局就调来了新的麦种,还派了技术员来村里指导播种。江满囤家的地里,又重新种上了绿油油的麦苗,看着地里的景象,江满囤的老伴坐在门口,眼里含着泪,一个劲地说:“多亏了明娃,多亏了明娃……”
江小根拿着江明的回信,跑到村委会的广播室,对着全村喊:“明叔说了,以后咱们村再有解决不了的事,就给他写信,他虽然不能亲自回来, but 能帮咱们找上面的人做主!”
村民们都围过来,看着那张纸条,心里满是感激。江老三拍着江满囤的肩膀:“满囤,你这侄子真是好样的!不摆官架子,还能记着咱们农村人!”
江满囤点点头,心里也觉得暖和。他想起江明小时候在村里住的日子,那个时候江明就爱帮着村民写家书、算收成,没想到长大了当了大官,还是这么实在。
几天后,乡里传来消息 —— 王乡长因为 “监管不力、纵容下属失职” 被撤职,李光头被开除公职,还被追究了法律责任。县农资站的负责人也被调查,涉事的假麦种全部被查封。
江满囤特意让江小根给江明写了封信,感谢他帮忙解决了麦种的事。
没过多久,江明回信了,信里只有几句话:“叔,咱们是一家人,农村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有困难别客气,我虽然在省城,但能帮上忙的,肯定不会推辞。”
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江满囤坐在自家的炕头上,心里满是感慨。
七月的哈尔滨,太阳刚爬过龙塔的尖顶,道里区的透笼街市场就已经热闹起来。江蕙英踩着一双半旧的黑布鞋,手里拎着个蓝布包袱,快步穿过拥挤的摊位——包袱里是刚从作坊赶制出来的三件灯芯绒外套,要送到市百货大楼的专柜去。
自从去年冬天把布摊换成专柜,又在铁路家属院租了间小平房开起成衣作坊,江蕙英的生意就像夏天的庄稼,眼见着往上长。作坊里雇了六个女工,都是附近待业的姑娘,手艺扎实,做事麻利,加上江蕙英选的布料实在、款式又比国营服装厂新颖,不到半年,“江记成衣”的名号就在道里区小有名气。
“江大姐,早啊!”街角卖早点的张婶笑着招呼她,手里的锅铲在铁板上敲得“滋滋”响,“今天怎么没让于科长送你?”
江蕙英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今早去分局开会了,说要研究职工夏季降温的事。我自己跑一趟,顺便看看市场上的新布料。”她买了两个糖火烧,递给张婶五毛钱,“最近灯芯绒好卖,张婶你要是想做件外套,去我专柜挑,给你算成本价。”
张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感情好!我家姑娘早就念叨着你家的衣服了,就是觉得贵了点。”
“贵有贵的道理,我用的都是正经厂家的布料,不是那些掺了杂质的次品。”江蕙英说着,朝张婶挥挥手,继续往百货大楼走。她心里清楚,做个体户最怕的就是“以次充好”,尤其是在这市场刚放开的年月,信誉比什么都重要。
刚走到百货大楼门口,就看见专柜前围了一群人。江蕙英心里一紧,快步挤进去,只见一个穿着花衬衫、留着大背头的男人正拿着一件灯芯绒外套,对着围观的顾客嚷嚷:“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江记成衣’的衣服,才穿了三天,袖口就磨起球了!这分明是用次品布料糊弄人!”
江蕙英认得这个男人——他叫刘建国,是“红光布料行”的老板,以前在国营哈尔滨纺织厂当采购员,厂子改制后,他拉着几个人承包了布料行,仗着手里有几个老客户,在透笼街的布料市场里挺横。前几天,刘建国还找过她,说想垄断哈尔滨的灯芯绒货源,让她从他那里进货,每米布料要比市场价高五毛钱,江蕙英没同意,没想到他竟然来这儿找茬。
“刘老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江蕙英走到男人面前,接过那件外套,仔细看了看袖口——确实有起球的痕迹,但她一眼就认出,这件衣服根本不是她作坊做的。她的衣服袖口都缝了双层线,还会钉上一个小小的“江记”布标,而这件衣服不仅没有布标,针脚也比她作坊的女工差远了。
“不是你做的?那上面怎么写着‘江记成衣’?”刘建国指着衣服内衬上歪歪扭扭的“江记”两个字,得意地笑,“我可是从你这专柜买的,有发票为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发票,在江蕙英面前晃了晃。
江蕙英接过发票,看了一眼就笑了——这张发票根本不是百货大楼的正规发票,而是刘建国自己印的,上面的公章模糊不清,日期还是三天前的,可她三天前根本没卖过这种款式的灯芯绒外套。
“刘老板,你这发票是假的。”江蕙英把发票递给围观的顾客,“大家看,百货大楼的发票都是带水印的,而且公章是‘哈尔滨市百货大楼销售部’,他这张发票上的公章根本看不清楚,明显是伪造的。还有,这件衣服不是我做的,我的衣服都有‘江记’的布标,大家可以看看我专柜里的衣服。”
围观的顾客们凑到专柜前,拿起里面的衣服一看,果然每件衣服的袖口都有双层线和“江记”布标,针脚也细密整齐,和刘建国手里的那件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刘建国的脸一下子红了,却还是嘴硬:“就算这衣服不是你做的,那你敢说你用的布料都是正经货源?我可是听说,你从南方进的布料都没经过质检,是走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