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鸣钟的余音尚在夜空回荡,沈倾凰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墨韵堂门前。那十息间隙,短暂得如同呼吸之间。
木门紧闭,触手冰凉。她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取出那把非金非木的黑色钥匙,凭借绢帛地图上的描绘和指尖的触感,精准地插入锁孔。钥匙入孔,竟严丝合缝!她屏住呼吸,手腕极轻极缓地一旋——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机括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门,开了!
沈倾凰心头一紧,毫不迟疑地闪身而入,反手将门轻轻合拢,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在她没入门内阴影的同时,院外巡逻侍卫整齐的脚步声已由远及近,重新恢复了固有的节奏。
书房内一片漆黑,唯有窗外微弱的天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卷气和一种冷冽的、类似雪松的熏香余味,与谢惊澜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沈倾凰背靠门板,心脏狂跳,足足数息才勉强平复。第一步,成功了。但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开始。
她不敢点燃火折子,只能凭借过人的目力和记忆,摸索着向前。书房极大,布置典雅而简洁,巨大的紫檀木书案,顶天立地的书架,以及……地图上标注的那扇位于内侧的巨大屏风。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存在的机关绊线,按照地图指引,向屏风后摸去。脚步落地无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屏风后,空间更为幽深。靠墙立着一排看似普通的博古架,架上摆放着一些古玩玉器。地图上标注的“枢机”位置,就在这排博古架之后。沈倾凰凝神细看,借着极微弱的光线,果然在博古架与墙壁的接缝处,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新月抱旧月徽记!
就是这里!她深吸一口气,伸手轻轻触摸那徽记周围的墙壁,触手冰凉坚实,似乎并无异样。她尝试着按压、旋转那徽记,却纹丝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外面巡逻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必须尽快找到开启方法!她想起盲眼琴师的话“此钥……或可一试”,目光再次落回手中那把黑色钥匙。难道……
她将钥匙尖端,试探性地抵住那新月徽记的中心,微微用力。
奇迹发生了!钥匙尖端竟无声无息地陷入徽记之中,仿佛融化了一般!紧接着,一阵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从墙壁内部传来。她面前的一块墙板,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尺许见方的暗格!
暗格中,别无他物,只有一枚令牌,静静躺在紫檀木底托上。
令牌通体漆黑,触手温润,非金非玉,不知是何材质。正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而在背面,赫然正是那个新月抱旧月的徽记!与玄衣人描述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沈倾凰心中狂喜,伸手便要去取。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令牌的瞬间,异变陡生!
“嗤嗤——”
数道极细微的破空声,自暗格上方骤然响起!数点寒芒,快如闪电,直射她面门和胸口!是机关弩箭!
沈倾凰魂飞魄散,几乎凭借本能,猛地向后仰倒,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但左臂衣袖仍被一道劲风划破,火辣辣地疼!
她重重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就势一滚,躲到博古架阴影里,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暗格有机关!玄衣人的地图没有标注!还是……谢惊澜后来增设的?
她屏息凝神,等了片刻,再无动静。看来机关是一次性的。她咬牙爬起,左臂伤口不深,但鲜血已浸湿衣袖。她顾不得包扎,再次看向暗格。那枚令牌,依旧静静躺在那里。
不能再犹豫了!她撕下一截衣襟缠住伤口,再次靠近暗格,这次更加小心。她用匕首尖端轻轻拨动令牌,确认再无机关后,才迅速将其取出,入手沉甸甸的,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气息顺着手臂蔓延开来。
令牌到手!必须立刻离开!
她将令牌贴身藏好,正准备按原路退出,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院外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喧哗声,似乎有多人正朝墨韵堂快步走来!其中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她依稀辨认出——是谢惊澜!
他怎么回来了?!不是应该在安郡王府的宴席上吗?
沈倾凰头皮发麻,瞬间冷汗湿透重衣!被发现了?还是巧合?
无论哪种,她都陷入了绝境!前门已无法出去,书房唯一的窗户都装有铁栏!她被困死在这里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到院中!甚至能听到侍卫的禀报声:“王爷,书房内似有异响……”
完了!沈倾凰脑中一片空白,绝望如同冰水浇头。千算万算,没算到谢惊澜会提前回来!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她的目光猛地扫过书房角落——那里有一个用于存放字画卷轴的大瓷缸!缸口足够一人藏身!
没有时间思考了!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瓷缸,掀开虚掩的缸盖,蜷身钻了进去,刚将缸盖轻轻合拢,只留下一丝缝隙透气——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