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庵的夜,被突如其来的骚乱撕破。火光摇曳,人影幢幢,将禅院照得亮如白昼。
秀珠和那外院男子被五花大绑,跪在院中,面如死灰。搜出的信物和迷药,成了铁证。苏姨娘和沈倾莲瘫软在地,浑身发抖,面对周围一道道鄙夷、震惊、愤怒的目光,百口莫辩。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郡王气得浑身发抖,他是皇室宗亲,德高望重,“佛门清净地,竟行此魑魅魍魉之举!谋害嫡女,其心可诛!沈家家风何在!天理何在!”
“快!快去禀报沈将军!”庵主脸色惨白,连声吩咐。此事发生在她的庵堂,她也脱不了干系。
沈倾凰被几位夫人小姐护在中间,脸色苍白,泪痕未干,身体微微颤抖,一副受惊过度、我见犹怜的模样。唯有依偎着她的秋纹能感觉到,小姐攥着她的手,沉稳有力,没有丝毫慌乱。
“姐姐!你为何要诬陷我!”沈倾莲突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做最后的挣扎,“定是有人陷害!是那秀珠!是她背主求荣!”她试图将一切推给已然无法辩白的丫鬟。
苏姨娘也反应过来,哭天抢地:“将军!老爷!你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啊!是有人要害我们!离间我们母女感情啊!”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闭嘴!”老郡王怒喝一声,“人赃并获,还敢狡辩!等沈啸天来了,自有公断!”
场面一片混乱。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沉重的马蹄声和脚步声,火把的光亮由远及近,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让开!将军来了!”
人群分开一条道路,只见沈啸天一身戎装未卸,显然是刚从军营闻讯疾驰而来,脸色铁青,虎目含威,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凛冽杀气。他身后跟着一队亲兵,刀甲鲜明。
“怎么回事!”沈啸天声如洪钟,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被众人护着、楚楚可怜的沈倾凰身上,眼神一凝,“凰儿!”
“父亲!”沈倾凰见到父亲,眼泪瞬间涌出,挣脱开搀扶的人,扑到沈啸天身前,却只是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女儿……女儿差点就见不到父亲了……”
这一跪一哭,比任何控诉都更有力。沈啸天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和眼中的惊恐,再看到被捆着的秀珠和那陌生男子,以及散落在地的信物迷药,瞬间明白了大半。一股滔天怒火直冲顶门!
他沈啸天一生磊落,在战场上刀光剑影里拼杀,护的是家国天下,却不想后宅之内,竟有如此毒妇,欲置他嫡女于死地!
“苏氏!”沈啸天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射向瘫软在地的苏姨娘,声音冰寒刺骨,“是你干的好事?!”
“将军!冤枉啊!”苏姨娘爬到沈啸天脚边,抱住他的腿,“是有人陷害妾身!是秀珠那贱婢!是她勾结外人……”
“陷害?”沈啸天一脚踢开她,力道之大,让苏姨娘惨叫一声滚倒在地,“这秀珠是你从娘家带来的心腹!这信物是莲儿的贴身之物!这迷药……还有这男子身上的银票!你真当我是瞎子吗?!”他每说一句,声音就冷一分,杀气就重一分。
沈倾莲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父亲!不是的!是姐姐!是姐姐她陷害我们!”
“混账东西!”沈啸天怒极,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扇在沈倾莲脸上,将她打翻在地,“事到如今,还敢攀咬你姐姐!我沈啸天怎么生出你这等蛇蝎心肠的女儿!”
这一巴掌,彻底打碎了沈倾莲所有的幻想和伪装。她捂着脸,嘴角溢血,惊恐地看着盛怒中的父亲,再也说不出话。
沈啸天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转向老郡王等人,抱拳沉声道:“王爷,诸位夫人小姐,沈某治家不严,出此丑事,惊扰各位,沈某在此赔罪!此事,沈某定会严惩不贷,给小女,也给各位一个交代!”
老郡王叹了口气,摆摆手:“沈将军,家务事,你自行处理便是。只是……唉,莫要寒了人心啊。”
沈啸天脸色更加难看,他转向手下亲兵,声音冷酷如铁:“将苏氏、沈倾莲,押回府中,关入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将这贱婢秀珠和这贼人,打入地牢,严加看管!明日一早,送官究办!”
“是!”亲兵领命,如狼似虎地上前拿人。
“将军!饶命啊!”苏姨娘凄厉哭喊。
“父亲!女儿知错了!饶了女儿吧!”沈倾莲彻底崩溃,涕泪横流。
但盛怒中的沈啸天丝毫不为所动。亲兵毫不留情地将哭喊挣扎的苏姨娘和沈倾莲拖走,秀珠和那男子也被押了下去。
一场风波,以雷霆之势暂告段落。但所有人都知道,沈家的天,要变了。
沈啸天走到沈倾凰面前,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愧疚,伸手将她扶起:“凰儿,委屈你了。跟爹回家。”
“嗯。”沈倾凰依偎着父亲,乖巧点头,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目光掠过苏姨娘母女被拖走的方向,冰冷如霜。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凝重。
沈啸天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色,沉默良久,才沉声开口:“凰儿,今日之事,你受惊了。是为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早逝的母亲。”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
沈倾凰心中微动。父亲终究是念着母亲的。她轻声道:“父亲不必自责,是女儿不好,让父亲烦心了。”
沈啸天摇摇头,转过脸,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长大了。今日之事,你处理得很好。”若非女儿机警,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他心中对苏氏母女的怒火又炽烈几分。
“经此一事,府中不可无人主持中馈。”沈啸天沉吟道,“明日,我便让你三婶暂时过来帮忙打理。至于你……”他顿了顿,“你已及笄,又历经此事,日后府中大小事务,你可多学着些,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可直接来问我。”
这等于将部分管家之权,交给了沈倾凰。
沈倾凰心中一定,知道这是父亲对她的补偿,也是信任。她垂眸应道:“是,女儿定当尽力,为父亲分忧。”
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驶向沈府。车外夜凉如水,车内,沈倾凰知道,从今夜起,沈府的内宅,将彻底由她说了算。
而接下来的,将是与府外更广阔天地的博弈。睿王,摄政王,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眼神恢复清明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