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议会阴影
威斯敏斯特宫的地下档案库，深藏于历史悠久的石砌地基之下，如同一个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巨大石棺。空气凝滞冰冷，带着恒温恒湿系统（22°c ±1°c, 45% Rh）过滤后的、混合着陈年纸张（木质素分解的酸腐气）、羊皮卷轴（鞣制残留的微弱腥气）和服务器机柜散热风扇低鸣的特殊气味。
高耸的档案架由防锈合金制成，如同钢铁森林，在惨白的LEd顶灯下无限延伸，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只有服务器机柜低沉的嗡鸣（~40 db）和偶尔响起的自动检索机械臂滑轨的精密伺服电机驱动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里是权力的记忆宫殿，埋葬着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锁着通往地狱的钥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属于最高机密的重量。
汤姆·布朗宁将自己缩在巨大档案架投下的狭窄阴影里，呼吸放得极轻，控制着每一次胸腔的起伏。他身上那套从黑市渠道弄来的、带有微弱光学迷彩织物（基于元表面超材料）的深灰色连体工装，勉强扭曲着轮廓，融入钢铁与纸张的冰冷背景。
脸上覆盖着特制的防红外探测（IR-Suppressing）和防面部识别算法的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光线昏暗的通道。耗子本尼提供的议会内部结构图和安保轮换时间表（精确到秒），以及一个基于激光窃听反推的安保系统漏洞报告，是他唯一的导航仪。
拉姆施泰因空军基地的坐标（49.578, 7.600）如同烧红的烙印，烫在他的神经上。艾米在地心深处用命换来的水晶齿轮存储器，指向了北约的核心堡垒！这绝非巧合，而是撕开议会与NESt-omega深层勾结的铁证！他需要找到关联，找到惠特克爵士与“永生计划”（Aeternum）、Veritas基金会以及当前“齿轮之神”的致命连线。
避开头顶缓慢转动的广域动态捕捉摄像头死角，汤姆如同壁虎般贴着冰冷的档案架移动。他的目标：冷战时期北约绝密项目的归档区（Zone b-7: NAto Joint defense projects 1950-1979 - tS\/ScI）。空气中弥漫的尘埃仿佛都带着历史的重量和阴谋的冰冷。
终于，在一排标注着最高密级（top SEcREt\/ScI - EYES oNLY）的巨大档案架前，他停下了脚步。厚重的金属抽屉如同沉默的墓碑，电子门禁闪烁着幽蓝的待机光。
他拿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本尼特制的宽带电磁脉冲抑制器（broadband Emp Suppressor），贴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电子门禁读卡器上。抑制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白噪声注入），读卡器的指示灯瞬间熄灭，进入短暂的电磁屏蔽盲区（＜1秒）。他戴上超薄绝缘手套和防静电腕带，手指灵巧地拨开抽屉侧面的物理锁扣——这是本尼提供的、早已被现代安保遗忘的古老后门，一个纯粹的机械冗余设计。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沉重的金属抽屉无声地滑开。里面不是成捆的纸质文件，而是一个个密封在防静电、防辐射、防磁袋里的、老式Lto-1数据磁带和16mm缩微胶片卷轴，标签早已泛黄褪色。
汤姆的目光如同高速扫描仪，快速扫过标签：“冥王星计划”（project pluto - 核动力巡航导弹）… “蓝皮书延伸”（blue book Extended - 不明空中现象）… “深蓝哨兵”（deep blue Sentinel - 深海监听）…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没有任何标签、只用手写潦草字迹标注着“Aeternum - core chronology & procurement”的黑色磁带盒上。
Aeternum！永生计划！
马尔科姆教授嘶吼的名字！艾米水晶齿轮中闪现的接入码！冷战时期北约用政治犯器官维持地心装置的黑暗计划！
汤姆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不起眼的黑色磁带盒取出，塞进特制的多层法拉第笼屏蔽袋。就在他准备关上抽屉的瞬间，旁边一个标注着“深层地幔勘探与设施 - 英方备忘录”的抽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再次撬开物理锁。
里面是几份装订在一起的、纸张发黄变脆的备忘录副本。落款方：英国国防部（mod） - 潘多拉科技（pandora tech） - 北约联合战略司令部（SAcEUR）。日期集中在1970-1973年。汤姆快速翻阅着那些充斥着外交辞令和工程术语的枯燥文字，目光如探针般搜寻着关键信息。
他的视线猛地钉在一份备忘录的附件签名页上。
签名栏清晰地印着：
代表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
[签名]
阿瑟·惠特克爵士 (Sir Arthur whitaker)
内阁办公室特别顾问（能源与战略储备）
惠特克！1971年！
汤姆的手指微微颤抖。日期远早于布兰登议员密室中那份1972年NESt-omega设计图的日期！惠特克不仅是签署人，他竟然是项目最初的英方核心推动者和联络人！
附件内容是关于“深层地幔稳定性能源源点勘探可行性”及“维持装置所需特殊生物材料（代号‘Vitalis’）来源保障与伦理框架”的联合评估报告。措辞隐晦，但“特殊生物材料（Vitalis）”几个字，在汤姆眼中如同染血的刀锋！“伦理框架”更像是残酷的讽刺。
他迅速翻到备忘录的最后一页。那里，用红笔潦草地手写着一行注释，笔迹与布兰登密室图纸上的注释如出一辙：
“Aeternum phase-I 原型验证成功。‘心脏’（cor）需求指数增长。‘花园’（hortus）产能需提升300%。w 已批准‘新渠道’（Novus canalis）。确保‘真理’（Veritas）管道畅通。”
“心脏”？“花园”？“新渠道”？“真理”（Veritas）！这些代号如同密码，指向更深的黑暗！Aeternum原型成功…心脏需求增长…“花园”是器官来源的代号（政治犯收容营？）？“新渠道”是什么？流浪者？还是…更可怕的来源？而那个“w”，毫无疑问，就是惠特克（whitaker）！Veritas基金会此时已见雏形，作为器官输送的“真理管道”！
线索如同冰冷的锁链，一环扣一环，勒紧了真相的脖颈。汤姆收起这份备忘录，连同“Aeternum”磁带盒，塞进屏蔽袋。他需要更多，需要惠特克与当前“齿轮之神计划”的直接证据，需要他作为“活体服务器”需求者的铁证！
他转向档案库深处更核心的区域——“议员及高级官员加密健康记录（tS\/ScI - medical）”。这里的安保明显升级，电子锁闪烁着幽蓝的光芒，门禁上方还有微动压力感应地垫。汤姆拿出另一个更强大的抑制器，贴在门禁上，同时将一根特制的光纤窥镜（带微型cmoS成像）探入锁孔缝隙。微型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电子锁芯结构。汗水从额角渗出。时间在流逝，巡逻安保的脚步声似乎从不远处传来。
“滴…滴…滴…”
抑制器发出规律的低鸣，压制着门禁的报警回路。汤姆的手指在窥镜连接的微型触控板上快速操作，模拟着最高权限的电子密钥信号（基于截获的安保主管生物特征残留）。如同在悬崖上走钢丝。屏幕上，复杂的电子锁逻辑门电路在他的模拟攻击下如同多米诺骨牌般迅速被破解。
“咔。”
一声轻响，如同天籁。电子锁绿灯亮起。汤姆迅速闪身进入。
一排排恒温恒湿的档案柜整齐排列。他直奔标注着“w”的区域。在“whitaker, Arthur - Sir”的柜门前，他再次重复开锁过程。柜门滑开，里面是厚厚一摞医疗记录和扫描报告。最新的一份日期就在一周前。
汤姆抽出那份报告，快速翻阅。诊断结论清晰而冰冷：
“终末期多器官衰竭（心、肝、肾）。免疫系统崩溃（原因不明）。心脏移植术后（72小时前，供体来源：Veritas加密匹配）突发不可逆超急性排斥反应（hyperacute Rejection）。病理提示：广泛微血管血栓形成，补体级联异常激活。预后：极差（＜72小时）。建议：姑息性维生系统支持。”
惠特克快死了！他换了心脏！来源是Veritas加密！又一个被Ω-7标记、成为“活体服务器节点”的心脏？超急性排斥反应正是Ω-7加速器官衰竭的典型表现！
报告下方，附着一张最新的全身pEt-ct融合扫描影像图。影像利用氟代脱氧葡萄糖（1?F-FdG）显示代谢活性。汤姆的目光瞬间凝固在图像上！惠特克的胸腔内，那颗移植的心脏位置，影像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形态！
那不是正常心脏肌肉组织的均匀代谢影像，而是一个…散发着高强度代谢信号（SUVmax ＞20, 远超正常心肌＜5）的、结构异常复杂的…机械装置轮廓！装置的中央核心，清晰地勾勒出一个由三条扭曲光轨构成的三角符号！高强度代谢意味着该区域细胞异常活跃，疯狂消耗能量——这符合艾米描述的活体伺服轴承需要持续生物能量驱动的特征！
黄金齿轮心泵！实锤！
图纸上的邪恶图腾，竟然以实物的形式，被植入了惠特克垂死的胸腔！那颗被Veritas加密来源的心脏，根本就不是生物心脏！它是一个被伪装成移植器官的、精密的机械核心！一个驱动垂死议员的“人工心脏”，同时也可能是连接整个“齿轮之神”系统的关键节点！pEt-ct影像成为了无可辩驳的科学证据！
“真凶…奠基人…” 汤姆的牙齿几乎咬碎。惠特克爵士！“特殊捐赠者”名单上唯一的幸存者！他根本不是受害者，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从冷战时期的“永生计划”（Aeternum）到现代的“齿轮之神计划”，从NESt-omega的奠基到Veritas基金会的建立，都是这个垂死老人一手推动！
他用政治犯、流浪者、甚至议员的器官作为燃料，驱动着深埋地心的恐怖熔炉，只为了延续他自己腐朽的生命，或者…追求某种更疯狂的、与机械共生的永恒！而他自己的“心脏”，也成了一个冰冷的机械造物！
愤怒如同岩浆，在汤姆的血管里奔涌！他将惠特克的医疗报告塞进屏蔽袋，准备撤离。必须把这些证据带出去！必须让这个老魔鬼付出代价！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准备迈步离开加密医疗记录区时——
“嗡——！”
档案库深处，一排原本处于待机状态的服务器机柜，顶部的警示灯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尖锐的、穿透力极强的电子警报声瞬间撕裂了死寂！“入侵警报！b区加密医疗档案柜！物理非法开启！重力感应触发！最高威胁等级！”
暴露了！
汤姆的心脏骤然停跳！不是电子警报被触发！是物理开启柜门的动作被柜门下方隐藏的、极其灵敏的压电陶瓷重力微变传感器捕捉到了！
可能是他抽出厚重医疗报告时引起的极其微小的柜体震动！惠特克这个老狐狸，在自己的医疗档案上设置了最原始也最致命的物理陷阱！任何非授权的物理接触都无法逃脱！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地下空间！远处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和武器上膛的金属撞击声，不止一个方向！安保被惊动了！红光闪烁，如同流淌的鲜血！
汤姆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预定的紧急撤离通道（一条标注着“废弃风道维护口 - 结构脆弱勿入”的铁门）狂奔！手中的屏蔽袋紧紧攥着，里面是足以将威斯敏斯特炸上天的证据！他冲过一排排档案架，冰冷的空气刮过脸颊。身后，安保人员的怒吼和通讯器的嘈杂声迅速逼近！
“站住！议会安保！放下手中物品！”
“目标携带tS\/ScI材料！授权使用非致命武力！泰瑟枪准备！”
“封锁b-7出口！”
子弹上膛的金属撞击声和泰瑟枪电弧的噼啪声清晰传来！汤姆猛地扑向通道尽头那扇不起眼的铁门！门轴锈死！他用尽全身力气撞开生锈的插销，矮身钻了进去！几乎就在同时！
“噗嗤！噗嗤！” 带有倒钩的泰瑟枪飞镖带着高压电弧狠狠钉在他身后的档案架上！高压电流在金属架上跳跃，发出刺眼的蓝光！几颗橡胶子弹呼啸着擦过他的耳际，打在铁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汤姆在狭窄、布满灰尘和蛛网、仅容一人爬行的古老砖石风道里拼命爬行，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议会阴影下的巨兽已经被彻底惊醒。惠特克爵士，那个躺在移动医疗舱里的垂死奠基人，此刻一定通过某个屏幕，用他那颗冰冷的黄金齿轮心脏，冷冷地注视着他的逃亡。
拉姆施泰因的坐标，如同灯塔，指引着最终对决的方向。追捕开始了。通往最终对决的轨道，已被鲜血和警报染红。他必须赶在巨兽合拢獠牙之前，找到惠特克，找到那个驱动着整个血肉齿轮运转的、腐朽的“心脏”。风道深处，是无尽的黑暗和未知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