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流G650的机身划破云层，平稳地进入了华夏领空。
机舱内，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十几个来自全球各地的顶尖医生正围着一台主控仪器，紧张地分析着实时传输过来的生命体征数据，时不时用英语低声交谈几句，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林天浩的助理快步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但难掩话语里的焦急。
“先生，刚刚接到京州空管局的通知。”
“我们的航线并未提前报备，属于非预定航线，他们要求我们在指定空域盘旋等待，等候他们的调度指令。”
林天浩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面前平板电脑上的数据流。
那是一份来自汉东省厅医院的实时生命体征报告，属于一个叫祁同伟的病人。
心率：45…42…39…
血压：70\/40…65\/38…
血氧饱和度：85%…82%…
每一项数据，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下滑，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而数据旁边，是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
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英气勃发，眼神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那是很多年前的祁同伟。
林天浩关掉了平板。
整个机舱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他转向站在一旁的周帆，指令不带一丝温度。
“三分钟，我要航线。”
周帆的呼吸顿了一下。
三分钟？
这里是华夏领空，不是可以任由资本横冲直撞的华尔街。空域管制是国家主权的体现，其严格程度远超任何一个西方国家。
别说三分钟，就算是三天，能拿到一条临时紧急航线，都已经是通天的本事了。
但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办不到。
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先生。”
周帆转身走到机舱后部，拿出一个外观朴实无华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这里是‘壁垒’。”一个沉稳威严的男声响起。
“我是‘幽灵’的执行官周帆，代号‘先锋’。”周帆语速极快，但吐字清晰，“我们有一项最高优先级的战略投资考察项目，需要在三分钟内获得一条从当前空域直达京州国际机场的绝对航线。重复，最高优先级，绝对航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坐标。”
周帆迅速报出了一串经纬度数据。
“收到。一分钟后，听从京州空管引导。考察顺利。”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周帆握着电话，手心已经全是汗。
壁垒。
先生在国内布下的，那张他至今都看不透的底牌之一。
他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动用这个渠道。
不到六十秒。
林天浩的助理一脸不可思议地冲了过来，因为跑得太急，声音都有些变调。
“先生！京州空管……京州空管刚刚发来紧急通讯！”
“他们……他们让我们立刻接管航线！所有民航客机都在为我们让路！他们清空了一条直线航道！直飞京州！”
机舱内的那些外国专家们听不懂中文，但他们能看到窗外。
他们看到，原本在同一空层飞行的数架客机，不约而同地开始转向、下降高度，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让出了一条宽阔的空中走廊。
这是何等恐怖的权势！
周帆看着林天浩平静的侧脸，心中最后一点对“回国”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
在华尔街，他们用钱能做到很多事。
但在这里，先生所动用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也更加绝对的力量。
外界的喧嚣被隔绝在机舱之外。
林天浩的意识已经沉入一片数据的海洋。
【权限确认：东方幽灵】
【“上帝之眼”系统模块升级完毕。】
【数据库接入：华夏·汉东省】
【正在生成权力网络及资本结构图谱……生成完毕。】
他的脑海中，一幅庞大而复杂的立体星图缓缓展开。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汉东省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光点之间，牵连着无数或明或暗的线条，代表着权力、利益、亲缘、仇怨。
其中两个光点被系统高亮标注了出来。
一个，是京州市市委书记，李达康。
光点周围环绕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标签：【Gdp狂人】、【政治盟友：易学习】、【潜在对手：高育良】、【软肋：妻子欧阳菁的银行贷款问题】。
另一个，是汉东油气集团董事长，赵瑞龙。
光点更加刺眼，延伸出的利益线条几乎遍布半个汉东。标签也更加直接：【父：赵立春】、【月亮湖项目】、【黑金资本】、【高小琴】。
林天浩的意识在图谱上空盘旋，最终，落在了李达康那个光点上。
一个纯粹的，为了政绩可以不顾一切的官僚。
一把……足够锋利的刀。
“很好，就从你开始。”
……
京州国际机场。
湾流G650以一个极其平稳的姿态，精准地降落在被清空的VIp停机坪上。
紧随其后，三架同样印着幽灵资本标志的医疗专机，也依次降落。
舱门缓缓打开。
一股属于华夏土地的，清冽的空气涌了进来。
停机坪上，一幅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胆战的画面映入眼帘。
数十辆崭新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组成一个庞大的车队，整齐划一地列队等候。车灯全部关闭，但肃杀的气场却铺天盖地。
在车队前方，还有几辆重型卡车，车身上印着国际顶尖医疗设备制造商的LoGo。
一个穿着笔挺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舷梯下。他看起来五十岁上下，气质沉稳，步伐有力。
看到林天浩走下舷梯，他立刻上前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
动作标准，充满了敬意。
“林先生，一路辛苦。”
“我是您父亲旧部的秘书，老首长让我来为您接风，并负责清道。”
周帆的心脏猛地一跳。
父亲的……旧部？
林天浩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必接风，清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目标，汉东省厅医院。”
“我要求，沿途无一个红灯。”
中年男人再次鞠躬，没有丝毫的犹豫。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一声令下。
数十辆奔驰S级的车门同时打开，一个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动作划一地站到车门旁。
车队最前方的几辆警用牌照的车辆，瞬间亮起了警灯，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停机坪的宁静。
引擎的轰鸣声汇成一股钢铁的洪流。
整个车队在警车的开道下，无视了机场内部的所有交通指示，直接冲上专用通道，汇入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
与此同时。
汉东省厅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医师，疲惫地摘下口罩，对等在门口的几名警察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伤者求生意志几乎为零，各项生命体征已经低于临界值。”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监护室里那个浑身插满管子，毫无声息的男人。
“准备……拔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