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对“艳尸案”关键线索的推断,经由赵干之口,迅速在六扇门内部引起了高度重视。
侦办方向从单纯的追查变态凶徒或邪教分子,转向了排查与怜影有过密切接触、且可能知晓其特殊之处的人员,尤其是关注那些具备特殊知识或手段的“奇人异士”。
就在六扇门暗中调整部署之时,林微却并未将全部精力放在这案子上。
他深知,被动等待官府调查并非上策,他需要更主动地获取信息。
他吩咐林安,利用其混迹市井的本事,重点打听三件事:
第一,怜影在成为花魁前的身世背景,尤其是她是否来自某些特殊的地方或家族;
第二,最近金陵城内,是否有其他身具特殊才艺、命格据说奇特的女子,尤其是可能与“阴”、“寒”、“琴”、“舞”等属性相关的;
第三,留意城中是否有售卖或使用特殊药材、香料,尤其是与那“药胶”或“黑曼陀罗”相关的店铺或人员。
林安领命而去,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消失在金陵城庞大的人流中。
而林微自己,则将更多时间用于修炼和对那本《星辰引气诀》的钻研上。
金陵城人气鼎盛,气运庞杂,虽不利于静修,但那汇聚的众生念力与欲望,却仿佛是一种特殊的“资粮”,在他尝试以气运辅助感应星辰时,似乎能起到某种“催化剂”的作用,让他对周天星力的感应,比在清水城时清晰了那么一丝。
同时,他也开始尝试将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主要是相对温和的太阴星力),融入自身的气运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如同在钢丝上跳舞,两种不同属性的力量稍有不慎便会冲突反噬。
但林微凭借其强大的神识和对能量精妙的掌控力,小心翼翼地引导、调和,竟真的让那一丝月华般的清冷星力,如同游鱼般,在他淡金色的气运溪流中存活、游弋起来,虽然微弱,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两日后,林安带回了新的消息,这一次,他的表情带着几分诡异和兴奋。
“少爷!有重大发现!”
林安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光,“我打听到,那怜影姑娘,据说并非中原人士,而是来自南疆边境的一个小部落!
那个部落以女子擅长制香和音律闻名,但几十年前就因为一场瘟疫几乎死绝了,怜影可能是少数流落出来的后人之一!”
南疆!制香!音律!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立刻让林微联想到了黑巫教以及那诡异的药胶和黑曼陀罗!
“还有呢?”林微追问。
“还有就是,”
林安继续说道,“根据百花楼其他姑娘隐约的说法,怜影似乎身具‘玄阴之体’,是一种极其罕见的体质,据说对修炼某些阴寒属性的功法有奇效,但也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她虽然貌美,但身子骨一直不太好,需要定期服用一些特制的药物。”
玄阴之体!
林微眼中精光一闪。
这就对上了!
凶手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这“玄阴之体”的心头精血,或者其体内凝聚的“玄阴之气”!
那看似残忍的剜心,或许只是为了更好地采集和保存这种特殊能量!
黑曼陀罗可能不仅是掩饰,其本身或许就有封存或催化阴性能量的作用!
“关于其他特殊女子和药材香料呢?”林微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问道。
“特殊女子暂时没打听到类似的。不过药材方面……”
林安挠了挠头,“城西‘百草堂’的孙老大夫,前几天跟人喝酒时提过一嘴,说最近有人向他打听过几种罕见的、带有迷幻和麻痹效果的南疆草药,其中一种就是制作高强度迷香的主料,而且那人问得特别细,不像是普通大夫或药师。”
百草堂,孙大夫,南疆迷香……线索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然而,就在林微整合线索,试图勾勒出凶手更清晰画像之时,又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赵干再次登门,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林先生,案情……有重大突破,但也更加复杂了。”
赵干坐下,接过云疏影递上的茶水,也顾不得烫,猛灌了一口,“我们根据先生的提示,重点排查了与怜影接触过的、懂药理或机关之术的人。结果……查到了一个人。”
“谁?”
“百花楼的琴师,墨渊。”
赵干吐出这个名字,脸上表情古怪,“此人年约四十,沉默寡言,琴艺高超,在百花楼已有五年。
我们在他房间的暗格里,发现了残留的药胶成分,以及几本记载南疆秘药和邪异仪式的古籍!”
证据似乎直接指向了这位琴师!
“但是,”
赵干话锋一转,眉头紧锁,“当我们去逮捕他时,却发现他……已经死了!”
“死了?”林微眉梢一挑。
“是,服毒自尽。”
赵干沉声道,“留下了一封遗书,上面承认了他因爱生恨,求爱不成,故以残忍手段杀害怜影,并布置现场伪装成邪教作案,试图脱罪。”
爱生恨?情杀?
这个结果,看似合情合理,证据链似乎也完整了。
六扇门内部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认为可以就此结案,向上峰交代。
但林微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太顺利了!
就像是有人故意将所有的线索都引向这个墨渊,然后在他失去利用价值后,果断将其灭口,并伪造了情杀的动机!
“赵捕头相信这是真相?”林微看着赵干,淡淡问道。
赵干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瞒先生,我也觉得有些蹊跷。
那墨渊平素为人低调,与怜影虽多有合作,但从未表露过超出寻常的情愫。
而且,那遗书的笔迹虽然模仿得极像,但个别勾画处的力道和习惯,与墨渊平日书写略有差异,若非仔细比对,几乎无法察觉。
更重要的是……我们在检查墨渊尸体时,发现他右手食指内侧,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针孔,而在他体内,除了他服用的那种常见毒药,还检测到了另一种更隐蔽、能让人精神恍惚、易于被操控的迷药成分!”
林微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如此!
墨渊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真正的凶手,或者说是幕后黑手,利用迷药控制了墨渊,让他去布置现场、甚至可能参与了部分行动,然后在事成之后,逼他服毒自尽,并伪造遗书,将一切罪名都扣在这个死人头上!
而那个针孔,很可能就是被强行注入迷药或控制药物时留下的!
好精密的局!好狠辣的手段!
这背后之人,不仅精通药理、机关、模仿笔迹,而且心思缜密,行事果决,对六扇门的办案流程似乎也颇为熟悉!
“这是一个局中局。”
林微缓缓道,“墨渊是棋子,怜影是目标,而我们都成了他局中的观众,甚至……工具。”
赵干闻言,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若真如此,那真凶依旧逍遥法外,而且其智谋和危险性,远超他们的想象!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干有些茫然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
林微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古琴的虚影上(他让赵干将琴作为证物带回了六扇门,但他已记下了其气息)。
凶手的目标是“玄阴之体”的能量,那么,他采集到的能量,必然需要储存、转移,或者……立刻使用。
“赵捕头,可否将怜影姑娘平日弹奏的那张古琴,借林某一观?”林微忽然道。
赵干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派人将琴取来。
古琴名为“焦尾”,看似古朴,但林微神识探入,立刻感知到琴身内部,那缕属于怜影的、“玄阴之体”的精纯阴性能量,虽然微弱,却依旧顽强地萦绕其中,并且……似乎与某种外来的、阴邪的引导印记,有着一丝极其隐晦的连接!
这琴,不仅是怜影的心爱之物,恐怕也被那幕后黑手做了手脚,成为了他采集甚至远程引导“玄阴之气”的媒介之一!
林微手指轻轻拂过琴弦,感受着那丝微弱的能量连接指向的远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它,找到那位真正的‘操琴者’。”
局已被看破,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即将互换。
而这起看似因情而起的惨案,背后牵扯出的,恐怕是一场更为深沉恐怖的阴谋。百花会的喧嚣之下,暗潮愈发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