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坡大捷的余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其引发的震荡,远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为深远,也更为剧烈。
首先动起来的,是陈默派出的、携带详细战报和部分显赫战利品(如兀术的狼头金盔、几面破损的苍狼王旗)的信使。他们骑着最快的马,沿着官道,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直奔京城。沿途,他们并未刻意隐瞒消息,反而在通过重要州县时,会有意无意地展示那显赫的战利品,高声宣告着“落雁坡大捷,龙渊军破蛮族二十万,阵斩无算,兀术败逃”的惊人消息。
消息所过之处,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滴入了冷水,瞬间炸开!
那些饱受蛮族蹂躏、或者时刻担忧蛮族兵锋南下的北疆州县,官员和百姓们先是难以置信,随即便是狂喜的洪流!
“真的?蛮族……被打败了?”
“龙渊军!是陈默将军的龙渊军!”
“苍天有眼啊!北疆有救了!”
许多地方甚至自发地燃放起爆竹,敲锣打鼓,如同过节一般。陈默与龙渊军的名字,第一次以“救世主”般的姿态,深深地烙印在了北地万千民众的心中。
信使尚未抵达京城,关于这场惊世大捷的各种传闻和部分消息,已经通过商旅、溃散的朝廷败兵(他们虽然战败,但传播消息的速度却不慢)等渠道,先一步传入了帝国的中枢。
紫宸殿内,气氛与前次讨论北疆危机时截然不同。虽然老皇帝依旧病体沉重,半倚在龙椅上,但殿下的文武百官,脸上却大多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兴奋与激动。
当兵部尚书亲自朗声宣读那份由陈默署名、盖着“平虏将军”印鉴的报捷文书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剩下那一个个石破天惊的数字和描述在梁柱间回荡:
“……臣默,奉旨御敌于落雁坡。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新器初试……阵斩蛮酋以下三万七千余级,俘获七千,缴获无算……蛮酋兀术仅以身免,仓皇北窜,其所部二十万,土崩瓦解……北疆危局已解,此皆陛下……”
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头上。阵斩近四万!俘虏七千!兀术二十万大军土崩瓦解!这……这真的是那支曾经让满朝文武束手无策、谈之色变的蛮族铁骑吗?这真的是那个他们之前还争论不休、甚至视为心腹之患的陈默所能取得的战绩吗?
短暂的死寂之后,便是轰然的喧哗!
“天佑我朝!天佑我朝啊!”一位老臣激动得老泪纵横,伏地高呼。
“落雁坡!此乃不世之功!堪比古之卫霍!”
“陈将军真乃国之柱石!社稷之幸!”
太子的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红光,他率先出列,声音洪亮:“父皇!陈默此功,旷古烁今!一举解决我朝北疆数十年之心腹大患,功在千秋!儿臣恳请父皇,重赏功臣,以慰忠良,以励天下!”
这一次,几乎无人再敢出言反对。即便是首辅李纲一系的官员,也被这辉煌到近乎虚幻的战绩震得哑口无言。之前所有关于陈默“桀骜”、“拥兵自重”的指控,在这泼天功劳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这个时候谁再敢说陈默的不是,不用太子出手,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李纲本人,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微微抽动的眼角,显示着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他深知,经此一役,陈默之势,已非朝廷所能轻易遏制。此刻,除了顺水推舟,重加封赏,稳住此人,已无他法。他缓缓出列,沉声道:“陛下,太子殿下所言极是。陈默之功,确系擎天保驾,当有重赏,以安其心,亦显陛下天恩浩荡。”
龙椅上的老皇帝,浑浊的眼中也似乎有了一丝光彩,他艰难地抬了抬手,声音微弱却带着决断:“准……准奏。内阁……枢密院,即刻拟旨……陈默,加封为……镇北侯,世袭罔替,总督北疆……一切军政要务……幽、云等北地七州,皆归其节度……赐金帛……以示嘉奖……”
“镇北侯!”
“总督北疆军政!”
“节度七州!”
这几个沉甸甸的头衔和权力,如同几道惊雷,再次震动了整个朝堂!这意味着,陈默从一个边陲团练使、一个临危受命的“平虏将军”,一跃成为了帝国北方实际上的封疆大吏,手握重兵,统御千里!其权势之煊赫,已然超越了绝大多数宗室亲王和开国勋贵!
尽管有人心中暗惊,觉得封赏过重,恐成尾大不掉之势,但在落雁坡大捷这煌煌战功的映照下,无人敢再置喙。圣意迅速转化为正式的诏书,由钦差大臣携带着象征侯爵威严的印信、冠服以及大量的金银赏赐,再次离京,浩浩荡荡地北上,前往龙渊军大营宣旨。
当钦差队伍抵达时,陈默率领龙渊军主要将领,于营门外设香案迎接。仪式庄重而肃穆。
“……咨尔陈默,忠勇性成,韬略夙裕……落雁坡一役,摧锋陷阵,斩将搴旗,厥功至伟……特晋封尔为镇北侯,锡之诰命,总督北疆诸军事,节度幽、云……望尔永矢忠贞,屏藩帝室,钦此!”
“臣,陈默,领旨谢恩!必当竭忠尽智,拱卫北疆,以报陛下天恩!”陈默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听不出太多的激动。他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和侯爵印信,神色如常。
然而,在场所有龙渊军将领,包括赵虎、王铁柱、韩明等人,眼中都闪烁着激动与自豪的光芒。他们的首领,如今已是朝廷钦封的侯爷,名正言顺的北疆之主!
消息迅速传开,“镇北侯陈默”的名号,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落雁坡大捷的细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遍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朝堂衮衮诸公,还是江湖市井小民,无论是北地边民,还是南方士子,都清楚地意识到——一颗无比耀眼、手握重权的将星,已然在北疆冉冉升起,其光芒,注定将照亮这个时代,也必将搅动整个天下的风云。
陈默,镇北侯。这名号,既是荣耀的巅峰,也意味着,他和他麾下的龙渊军,正式站到了天下棋局的最中央,再也无法回避那即将到来的、更为复杂的权力博弈与时代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