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午后，梧桐叶在落地窗前铺了层金毯。
时雅萱选的这家下午茶餐厅藏在老洋房里，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骨瓷茶具上，漾起暖融融的涟漪。露希允刚坐下，就被推过来的三层点心塔吓了一跳——司康饼冒着热气，马卡龙缀着银箔，连草莓挞上的奶油都挤成了玫瑰花形状。
“尝尝这个海盐焦糖泡芙，”时雅萱用银叉叉起一个递过来，耳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席焰小时候偷拿我的零花钱买这个，被老爷子追着打了三条街。”
露希允咬了口泡芙，焦糖的甜混着海盐的咸在舌尖炸开，她忍不住弯了弯眼：“真的假的？他看着不像会偷钱的样子。”
“怎么不像？”时雅萱笑着翻开手机相册，屏幕上跳出张泛黄的老照片。十岁的席焰穿着小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偷偷把半个泡芙藏在身后，嘴角还沾着奶油，眼神里的狡黠藏都藏不住。“你看这鬼祟的样子，跟现在开会时算计对手的眼神一模一样。”
露希允的指尖在照片上轻轻划过。她记得这张照片——那年席家老爷子过寿，她跟着父母去赴宴，席间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的草莓蛋糕，转头就看到这个小少爷正抿着嘴看她，脸颊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松鼠。
“说起来，”时雅萱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他那时候总偷拿你的橡皮。”
露希允愣了一下：“橡皮？”
“对啊，”时雅萱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你用的那块草莓味橡皮，他每次趁你不注意就揣兜里，被我发现了还嘴硬，说‘露希允的东西就是香’。后来你转学，他把那块橡皮切成小块，藏在铅笔盒最底层，藏了整整三年。”
“噗——”露希允刚喝进去的红茶差点喷出来，脸颊瞬间烧得滚烫，“他小时候这么……缺心眼吗？”
时雅萱拍着桌子笑：“可不是嘛！有次你在课堂上被罚站，他故意把自己的练习册撕了页，也跟着站在墙角，回来还跟我炫耀‘我跟希允一起罚站了’，气得我骂他是笨蛋。”
露希允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确实有过被罚站的经历——三年级时数学考砸了，老师让她在教室后墙站了半节课。那天阳光特别晒，她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忽然感觉有人戳了戳她的后背，转头就看到席焰站在旁边，校服扣子扣错了两颗，眼神亮晶晶的，像揣了颗小太阳。
那时候她只觉得这个小少爷莫名其妙，现在想来，原来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叮！触发系统任务：从时雅萱口中套出3件席焰的童年糗事。任务奖励：“席焰黑历史掌握度+30”。任务失败惩罚：时雅萱爆料欲-50（可能停止分享席焰往事）。】
露希允垂眸抿了口红茶，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轻响，她不动声色地抬眼，故意露出好奇的神色：“大嫂，他小时候还有什么‘光荣事迹’？我倒想听听，这位席总当年是怎么闹笑话的。”
时雅萱挑眉：“想套我话？”见露希允耳尖发红，她忍不住笑了，“行吧，再告诉你一件。他十三岁那年写情书，憋了三天写了句‘你的眼睛像星星’，结果递错人了，被隔壁班女生贴在公告栏上，他愣是绕着公告栏走了一个月。”
露希允想象了一下席焰板着脸绕路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那封情书……是给谁的？”
时雅萱眨了眨眼，用银勺敲了敲她的茶杯：“你说呢？那年你刚在全市作文比赛拿了奖，照片贴在学校门口的光荣榜上，某人每天放学都要去看两眼，说是‘研究获奖技巧’。”
露希允的心跳像被鼓槌敲了下，咚咚直响。她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的夏天，总感觉有人在放学路上跟着自己，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巷口，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原来不是错觉。
“还有吗？”她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第三件啊……”时雅萱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给自己续上红茶，“他十五岁生日那天，喝了点果酒，抱着你送他的篮球哭，说‘露希允要去国外了，她肯定不会回来了’，哭得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还是我哄了半宿才肯睡觉。”
露希允的指尖猛地收紧。她十五岁那年确实随父母去了国外，临走前把最喜欢的篮球送给了席焰——那是她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蓝白相间的配色，上面还歪歪扭扭写着她的名字。她以为他早就扔了，没想到……
“他那时候总说，”时雅萱的声音软了下来，“等你回来，要带你去看他打比赛。结果你真回来了，他倒别扭起来，连句‘好久不见’都憋不出来。”
露希允望着窗外的梧桐叶，心里像被温水泡过，又酸又软。这些年她总觉得，自己和席焰之间隔着层看不见的冰，却不知这冰层下，藏着这么多被时光浸泡的温柔。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这么看来，他小时候的糗事可真不少。要是把这些写成故事，估计能出版成书。”
时雅萱被逗笑了，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你呀，也就敢在我这儿说这些。要是让他听见，保准又要板着脸装严肃。”
露希允没接话，心里却在默默清点——偷拿橡皮、故意罚站、错递情书、抱球哭泣……早已超过三件。脑海中适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她悄悄松了口气，指尖却依然有些发烫。
时雅萱忽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偷偷告诉你，他上周去城郊的报恩寺，给你求了平安符，藏在办公室左手边第三个抽屉里，还不让我告诉你。”
露希允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又酸又麻。她想起前几天拍威亚戏受伤的事，原来他知道了。那个总是嘴硬、总是别扭的人，在用自己的方式，悄悄惦记着她的安危。
席氏集团的顶层办公室里，席焰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时雅萱刚发来消息，只有一张照片——露希允捧着他十岁那张偷藏泡芙的照片，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老板，时总监刚才打电话，说想把城东的文旅项目提前启动。”季逸飞拿着文件夹进来，看到老板盯着照片发呆，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大嫂这是把老板的老底都掀了。
席焰猛地关掉照片，耳尖泛着可疑的红：“让项目组把方案重做，按最高优先级推进。”
季逸飞愣住了：“可是那个项目原本排在下个季度……”
“执行就好。”席焰的声音透着点不自然，“告诉时总监，就说……感谢她照顾希允。”
季逸飞憋着笑点头：“好的。”他才不信是“感谢照顾”，分明是怕大嫂再爆出点什么“童年黑料”，比如老板十五岁还在被窝里哭鼻子的事。
等季逸飞走后，席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书柜前，拉开左手边第三个抽屉。里面果然躺着个明黄色的平安符，边角绣着小小的“希”字，是他上周瞒着所有人去求的。那天庙里的老和尚说“心诚则灵”，他站在香炉前，对着袅袅青烟，第一次觉得词穷——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愿她平安”。
他以为藏得够好，没想到还是被时雅萱发现了。那个女人，从小就爱拿他的糗事逗乐，现在居然还联合外人“欺负”他。
席焰拿起平安符，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针脚，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偷拿的那块草莓橡皮。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橡皮上，散发出甜甜的香味，他总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就像此刻，一想到露希允可能知道了这些事，心里又慌又乱，却还有点藏不住的甜。
【系统提示：席焰羞耻值+15，当前羞耻值65\/100。触发“口是心非”效果，将更频繁地用别扭方式表达关心。】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时雅萱发来的新消息：“小焰啊，希允说你小时候很可爱，还问我你十五岁哭鼻子的照片还在不在——你说我要不要给她看看？”
席焰的脸瞬间黑了。他飞快地回复：“文旅项目预算翻倍，另外，把我书房里那套限量版乐高送你。”
时雅萱秒回：“成交！放心，大嫂嘴很严的。”
席焰看着屏幕，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保住自己的“英明形象”，他算是被这对“同盟”拿捏得死死的了。
他把平安符放回抽屉锁好，转身时看到桌上放着的《镜像》剧本。露希允的批注写得密密麻麻，在“苏晚找到平安符”那段旁边，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写着“原来被人惦记是这种感觉”。
席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是在说角色，还是在说……他？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剧本上，把那个笑脸照得暖融融的。他忽然觉得，被时雅萱爆料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她知道了他藏了这么多年的心事，知道了他不是一直这么冷冰冰，知道了……他其实等了她很久。
下午茶快结束时，露希允收到了唐雨涵的消息：“姐，席总让季特助送了箱东西到公寓，说是‘路威影视的福利’，打开一看全是暖宝宝和护腰贴，还有张纸条说‘天冷了注意保暖’。”
露希允看着消息，指尖微微发烫。时雅萱凑过来看了眼，笑着说：“你看，这就是他的风格——关心人都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露希允没说话，心里却像揣了个小暖炉。她想起时雅萱说的平安符，想起十岁那年藏在身后的泡芙，想起十三岁错递的情书，想起十五岁抱着篮球的眼泪……这些被时光掩埋的碎片，此刻终于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席焰，别扭，幼稚，却藏着滚烫的真心。
“对了，”时雅萱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锦盒，“这个给你。”
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银质的星星吊坠，链子有点旧，吊坠背面刻着个小小的“焰”字。“这是他十六岁时给你做的，本来想在你回国那天送给你，结果紧张得忘在口袋里，被洗衣机搅得变了形，后来他找工匠修了好久才复原。”
露希允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吊坠，冰凉的金属带着点温润的质感，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她想起十六岁回国那天，在机场看到席焰，他穿着黑色风衣，站在人群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终却只说了句“欢迎回来”，转身时耳尖红得厉害。
原来那时候，他口袋里藏着这样的心意。
“他总说，”时雅萱的声音带着点感慨，“怕你觉得他太幼稚，怕你早就忘了小时候的事，怕你……身边有了别人。所以这些年，他就只会用工作、用资源、用这种笨拙的方式靠近你。”
露希允把吊坠握紧，眼眶有点发热。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小心翼翼地靠近，却不知对方比她更胆怯，更害怕被拒绝。
“大嫂，谢谢你。”她轻声说。
“谢我干什么？”时雅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要谢就谢那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吧。不过说真的，他要是敢欺负你，随时告诉大嫂，我帮你收拾他。”
露希允被逗笑了，心里的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
走出老洋房时，夕阳正浓，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露希允把星星吊坠放进包里，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心里却暖得像揣了团火。她拿出手机，给席焰发了条消息：“今天的下午茶很好吃，谢谢大嫂的招待。”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她还说，你小时候偷拿我橡皮的事，证据确凿。”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仿佛能想象出那个男人看到消息时，耳根发红却强装镇定的样子。
席焰收到消息时，正在看《镜像》的最新片花。露希允演的苏晚站在镜子前，手里拿着平安符，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被温柔取代。看到那条消息，他的指尖顿在屏幕上，耳尖果然像被火烧一样。
他回复：“她就爱胡说八道。”
隔了几秒，又补发一条：“明天降温，穿厚点。”
露希允看着消息，忍不住笑了。这个别扭的家伙，连关心人都这么硬邦邦的。
她抬头望向天空，夕阳把云朵染成了金红色，像极了十岁那年，席焰藏在身后的那块泡芙。原来有些味道，有些心意，真的能藏很多年，等再拿出来时，依然甜得让人心颤。
晚风拂过，带来桂花香。露希允握紧了包，里面的星星吊坠仿佛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