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平静而温馨的日子在期待与偶尔的手忙脚乱中飞逝。最先迎来新生命的,是高途和沈文琅。
高途的生产过程颇为顺利,在精心的照料和准备下,他平安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小家伙哭声洪亮,体重标准,一出生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十分乖巧可爱。沈文琅全程紧绷,如临大敌,直到听到婴儿啼哭、确认高途无恙后,才仿佛虚脱般松了口气,紧握着高途的手久久不语。两人商议后,给孩子取了个寓意简单美好的小名——乐乐,希望他一生快乐无忧。沈文琅看着摇篮里的儿子,又看看疲惫却洋溢着幸福笑容的高途,冷硬的轮廓彻底柔和下来,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圆满填满。
相较于乐乐带来的平稳喜悦,盛少游这边的状况则陡然惊险了许多。
或许是Enigma基因的强大与霸道,即便还在胎中,小花咏也展现出非同寻常的活力与……折腾人的本事。怀孕后期,小家伙胎动极其频繁且力道十足,常常闹得盛少游坐卧难安,甚至因剧烈的踢蹬而腹痛。花咏每每感受到掌下腹部的“兴风作浪”,又是惊喜于孩子的活力,又是心疼盛少游的辛苦,只能变着法地帮他按摩舒缓,同时对着肚子“威胁”:“小混蛋,轻点!不然出来揍你屁股!”盛少游总是无奈失笑,安抚着大的,承受着小的。
然而,就在比预估产期提前半月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盛少游毕竟是Alpha转化受孕,身体底层仍与天然omega有所不同,孕期全靠花咏的Enigma信息素和顶级医疗支持才维持稳定。这日傍晚,他突然感到腹部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痛,羊水破裂,竟是发动了。
生产过程远不如高途那般顺利。早产、胎儿活力过旺、以及转化体质带来的某些生理结构差异,导致盛少游遭遇了难产。产房里,他痛得浑身湿透,指节攥得发白,咬紧牙关却仍抑制不住痛苦的闷哼。
花咏被勒令等在产房外,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压抑痛吟和医护人员急促的声音,他整个人如同被困在绝境的猛兽,脸色惨白如纸,眼底充斥着血丝和几乎要毁天灭地的恐慌。他周身的信息素失控般起伏震荡,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毁灭气息,吓得方圆几米内无人敢近身。若非南瑛带着暗河的人及时赶来,强行用特制抑制剂和物理手段将他按在椅子上,他恐怕早已不顾一切冲进去了。
“盛少游……盛少游……”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什么孩子,什么继承人,什么Enigma的荣耀,在这一刻全都化为虚无。他只要盛少游平安无事!如果早知道孕育孩子会让盛少游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和风险,他绝不会……
就在花咏的神经绷紧到极致,几乎要断裂之时,一声异常响亮、甚至带着点不满意味的啼哭声猛地从产房内传出,穿透力极强!
紧接着,护士抱着襁褓出来,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后怕:“恭喜,是位小公子,虽然早产但非常健康强壮,您……”
花咏却看也没看那孩子一眼,如同旋风般猛地撞开产房门冲了进去,扑到虚脱的盛少游床边,颤抖着手抚摸他汗湿的脸颊,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怎么样?还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盛少游疲惫地睁开眼,看到他这副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花咏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他紧紧抓着盛少游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语无伦次地发誓:“不生了!再也不生了!有一个就够了!我只要你……少游,我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只要你就够了……”
他甚至偏执地觉得,是这个孩子让盛少游吃了这么多苦。对于那个刚刚降临的小生命,他此刻只有一种复杂的迁怒和后怕,完全谈不上爱。
盛少游看着他,无奈又心疼,用尽力气反握住他的手,声音微弱却清晰:“傻瓜……那是我们的孩子……”
在盛少游的坚持下,花咏才勉强转头,匆匆瞥了一眼被护士小心放在旁边育儿箱里的小家伙。那孩子虽早产,却红润健康,手脚有力,此刻正不满地挥动着小拳头,嗓门洪亮,果然如孕期一般是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因为早产又闹腾,盛少游看着他那有力气的样子,脱口而出:“小花生……” 寓意着像花生一样虽小却充满生命力,也带着点对他如此“折腾”的无奈调侃。这小名便被定了下来——花生。
后续几天,花咏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盛少游,所有心思都放在他的恢复上。对于花生,他依旧有些别扭和疏离,只在盛少游要求时,才会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抱一抱那个软软的小团子,眼神里却总是带着一丝难以化解的紧张和复杂。
直到一个午后,盛少游睡着了,花生在旁边的婴儿床里哼哼唧唧。花咏本不想理会,但那声音持续不断,他只好皱着眉头过去。
小家伙睁着酷似盛少游的眸子,乌溜溜地看着他,忽然停止了哼唧,小嘴巴动了动,似乎想笑。那一刻,花咏坚硬的心防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极其缓慢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生嫩乎乎的小手。花生立刻用尽力气攥住了他的手指,那微小的、温暖的触感,让花咏浑身一僵。
他低头看着这个流着他和盛少游血液的小生命,心中那座因恐惧和偏执筑起的冰墙,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
他俯下身,用极轻的声音,如同立下另一个重要的誓言,对着什么都不懂的儿子低语:
“你让你父亲受了苦……我或许……还是更爱他。”
“但……因为你是他的孩子,是他拼了命生下的、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我会……学着爱你。”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父子二人身上,温暖而静谧。爱的课程或许漫长,但始于承诺,便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