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几位大唐顶级国公，如同嗷嗷待哺的雏鸟般，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丝毫没有要搭把手或者客套一下的意思，李长修无奈地笑了笑。得，看来今天这厨子是当定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心中又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给程咬金、秦琼、尉迟恭、李积这几位青史留名、后世无数人敬仰的大唐猛将做一顿饭？这要是放在现代，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绝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么一想，那点无奈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参与历史的兴奋感和恶趣味。
“行！既然几位哥哥看得起，那小弟今天就献丑了！”李长修挽起袖子，豪气干云地说道，“咱们今天不吃炒菜，来个新鲜的——全牛宴，火锅涮起！”
“火锅？”程咬金牛眼一亮，“听着就带劲！怎么个吃法？”
“诸位哥哥稍坐，看小弟操持便是！”李长修也不多解释，让程府下人按照他的要求，搬来他之前“送”给程咬金的那口特制大铁锅，又让人准备了炭炉、大量的新鲜蔬菜、豆腐、粉条等物。
他亲自操刀，将管家送来的、已经初步处理好的牛肉，按照不同部位，精细分割：肥瘦相间的五花趾、口感脆嫩的牛百叶、爽滑的牛肚、鲜美的牛骨髓、纹理漂亮的牛上脑、嫩滑的牛里脊……每一片都切得薄如蝉翼，在盘中码放得整整齐齐，如同艺术品。
接着，他又用牛骨熬制了一锅浓郁的高汤作为锅底，加入姜片、葱段、花椒和几味简单的香料，顿时，一股诱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花厅。
当滚沸的汤锅端上桌，周围摆满了一盘盘晶莹剔透的牛肉和各色配菜时，程咬金等人都看傻了眼！这吃法，他们从未见过！
“来来来！几位哥哥，像这样，用筷子夹起肉片，在滚汤里这么一涮，变色即熟，蘸点酱料，便可入口！”李长修一边示范，一边热情地招呼。
程咬金第一个忍不住，夹起一大片五花趾，在翻滚的汤里涮了三下，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也顾不上烫，咀嚼几下，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含糊不清地大叫：“唔！好！好吃！嫩！香！过瘾！”
尉迟敬德、秦琼、李积见状，也纷纷动筷，这一尝之下，个个惊为天人！牛肉的鲜嫩被高温瞬间锁住，在特制酱料的衬托下，味道层次丰富，鲜美无比！尤其是那爽脆的牛百叶、弹牙的牛肚，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妙啊！此等吃法，真是别开生面！”秦琼细嚼慢咽，点头称赞。
“痛快！比大块吃肉痛快多了！”尉迟敬德吃得满头大汗。
李积则眯着眼，细细品味，似乎在琢磨这火锅的妙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越发酣畅。李长修见几位国公对牛肉各个部位赞不绝口，心中恶趣味又起，故意指着那盘切得精致的牛里脊和牛骨髓，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几位哥哥，可知这牛身上，有些部位，可是大补之物，尤其对……嗯，强身健体，大有裨益啊！”
“哦？”程咬金耳朵最尖，立刻凑过来，眼睛放光，“哪个部位？快说！”
李长修嘿嘿一笑，指了指牛里脊和旁边一小盘白色的东西，俗称牛宝：“这里脊，滋阴补阳！还有这个……嘿嘿，更是‘以形补形’的宝贝！男人吃了，夜夜笙歌不是梦啊！”
“噗——！”正在喝酒的尉迟敬德差点一口喷出来，老脸一红。
秦琼和李积也是动作一僵，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那两盘菜上瞟。
程咬金更是激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乱跳：“好家伙！还有这功效？！快！给俺老程多来点！”说着就要去抢那盘牛里脊。
“程胖子你放手！那是我的！”尉迟敬德也急了，伸手去夺。
“咳咳……知节，敬德，成何体统！”秦琼嘴上说着，筷子却悄无声息地伸向了牛宝。
连一向沉稳的李积，也忍不住悄悄夹了一大筷子牛里脊。
看着这几位名垂青史的大唐猛将，为了一盘“壮阳”牛肉差点上演全武行，又碍于自家小子程楚墨等人被安排在另一桌在场，只能互相瞪眼、暗中较劲的滑稽模样，李长修憋笑憋得肚子疼。幸好程楚墨那桌离得远，没听清这边说什么，不然这几位老爹的光辉形象可就全毁了！
这场全牛宴，从中午一直吃到了华灯初上。几位国公喝得兴起，开始轮番上阵，要给李长修敬酒。程咬金的烈酒，尉迟敬德的豪饮，秦琼的稳扎稳打，李积的绵里藏针……各种酒桌套路层出不穷。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李长修这家伙，看着年纪轻轻，酒量却深不可测！他来自后世，什么酒没见识过？再加上这具身体似乎对酒精代谢极快，简直是千杯不醉的体质！面对四位国公的车轮战，他来者不拒，杯到酒干，面不改色心不跳！
几个回合下来，程咬金已经舌头打结，尉迟敬德眼冒金星，秦琼面带红晕，连最狡猾的李积，眼神都有些飘了。反观李长修，依旧谈笑风生，眼神清明。
“不……不行！俺……俺不服！”程咬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搂住李长修的肩膀，喷着酒气道，“长……长修老弟！酒量……酒量俺老程服了！但……但俺跟你投缘！今天……今天必须……必须再结拜一次！对！上屋顶！对着月亮结拜！那才……才显得心诚！”
“对！上屋顶！”尉迟敬德也踉跄着站起来附和。
秦琼和李积虽然觉得有点胡闹，但酒劲上头，也被这气氛感染，笑着点头。
李长修一听，头都大了！还来？！上次在蓝田就被程咬金强行结拜了一次，这怎么还带升级的？上房揭瓦啊？
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被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一左一右，像抬麻袋似的，半架半拖地弄出了花厅，顺着廊下的柱子，笨手笨脚地往屋顶上爬！秦琼和李积也醉醺醺地跟在后面。
程楚墨、尉迟宝林等小辈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想劝又不敢劝。
好不容易，五个大唐顶级勋贵加一个被迫的，以各种滑稽的姿势爬上了卢国公府主院的屋顶。夜风一吹，酒劲更上头了。
程咬金率先对着天上那轮明月，噗通一声跪下,瓦片哗啦响，举起酒坛，吼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明月为证！我程咬金！”
“尉迟敬德！”
“秦琼！”
“李积！”
“还……还有李长修！”程咬金一把将试图躲闪的李长修也按跪下，“今日……在此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但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违此誓者，天打雷劈！”
其他三人也跟着喊了一遍。李长修被逼无奈，在四位国公“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也只能含糊地跟着念了一遍。心中哀叹：我这都是什么命啊！
结拜完毕，程咬金兴奋地仰天大笑，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滚下去，幸好被尉迟敬德拉住。几人又在屋顶上闹腾了好一阵，最后酒劲彻底上来，程咬金第一个鼾声如雷，直接躺在瓦片上睡着了。紧接着，尉迟敬德、秦琼、李积也相继不支，东倒西歪地醉倒在了屋顶上。
只剩下李长修一个人，在夜风中凌乱。看着身边横七竖八、鼾声震天的四位“结拜哥哥”，他真是哭笑不得。
没办法，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爬下屋顶，叫来程府的家将和程楚墨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四位重量级的“醉猫”从屋顶上弄下来，分别抬回客房安置。
这场闹剧，终于惊动了后宅的程咬金夫人，崔氏。崔夫人带着丫鬟匆匆赶来，看着满院狼藉和醉得不省人事的丈夫及其兄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连忙指挥下人收拾残局，安排醒酒汤。
而跟在崔夫人身后的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眉眼灵动、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好奇地打量着站在院中、唯一清醒的李长修。她便是程咬金的嫡女，程处云的妹妹，程杜鹃。少女看着这个能让自己父亲和几位叔伯如此失态、甚至闹到屋顶结拜的年轻县男，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李长修被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对崔夫人拱手道：“程夫人，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崔夫人倒是通情达理，温言道：“李县男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兄弟，无妨。倒是辛苦你了。夜色已深，府上已备好客房，李县男不如就在此歇下吧。”
李长修看了看天色，也确实晚了，回蓝田是不可能了，只得道谢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