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200年9月1日,又是一次宴会。
城主府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映照着觥筹交错的宾客与穿梭其间的仆役。空气中弥漫着美食的香气和醇厚的酒气,以及一种浮华之下掩藏的虚伪与欲望。
这已是厨房事件后,林治远不知第几次举办此类宴会,受邀者三教九流,但无一例外,都带着对上城区权势的谄媚与对城主“收藏”的好奇。
今晚——不,应该说是每一次宴会的宴会,唯一的焦点,便是被林治远指名负责主宾区招待的秦苏言。
自林治远第一次举办这类宴会后,秦苏言身上的女仆装就被换成了一个新的款式。
原本相对保守的衣服换成了低胸的款式,只需微微躬身,宾客们就能看到少女起伏的曲线和正中的那道沟渠。
腰腹部的设计更是大胆,原先禁锢少女的束腰被撤掉,仅以两片轻薄的布料遮掩侧腰,正中以纤细丝线交错系结,将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与平坦紧致的小腹全然袒露。
裙摆长度较之从前更为局促,原先尚能遮掩大腿的裙裾,如今仅能勉强覆盖腿根。稍大些的动作便会牵动裙裾翻飞,时刻游走在走光的边缘。纯白丝袜沿着纤直小腿蜿蜒而上,却在即将触及裙摆时恰到好处地留出一段暧昧距离,若隐若现的绝对领域无声挑动着观者的神经。
这般近乎羞耻的装扮若穿在寻常少女身上,只怕早已面红耳赤,举止失措。然而秦苏言却始终保持着令人心惊的平静。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完全不受这套衣物的影响,动作没有丝毫变形,斟酒、布菜、撤盘,每一个步骤都无可挑剔,却又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这般暴露的服饰非但未能折损她的气质,反倒将清冷风骨衬托得愈发耀眼。流转的水晶灯影滑过丝绸面料,在她周身形成一道隔绝污浊的屏障,让所有窥探的目光都不自觉显出原形般的卑琐。
“先生,您的茶。”秦苏言将一杯冲泡得恰到好处的红茶轻放在一位脑满肠肥的客人面前,声音平稳无波,随后便垂眸退至林治远身后侧方,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美丽影子,静立不动。
那位客人,是城中某个颇具规模的商会会长,他毫不掩饰眼中贪婪与审视的目光,如同评估货物般上下打量着秦苏言,从她清丽绝伦的脸庞到被服饰勾勒出的曲线,啧啧称奇:“行啊,老林,你这是从哪儿寻来的宝贝?这通身的气派,可比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强太多了。”
林治远显然极为享受这种炫耀“藏品”的快感,得意地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笑道:“她?不过是从下面那片废墟里捡来的野丫头罢了。怎么样,还不错吧?”语气轻佻,仿佛在讨论一件古董花瓶。
“何止不错!”商会会长咂咂嘴,目光依旧黏在秦苏言身上,“比我花大价钱搜罗来的所有货色都强上百倍!啧啧,这脸蛋,这身段……可惜啊,就是个不会笑的冰美人,少了点情趣。”他故作惋惜地摇头。
林治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被一种扭曲的得意取代。
他呵呵低笑两声,声音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呵呵,正因为如此,等她最终被驯服,彻底屈服在我脚下时,那种成就感才无与伦比啊。”
说着,他像是为了向客人证明自己的“所有权”和秦苏言的“倔强”,毫无预兆地突然出手,一把狠狠攥住了身旁秦苏言的手腕:“是不是啊?”
那力道极大,带着地境修行者不容反抗的强势,瞬间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勒出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你!放开我!”秦苏言被这突如其来的侵犯惊得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冰冷的眸子里终于燃起了显而易见的怒火。
“哼,看到了吧?”林治远对她的挣扎毫不在意,反而像是展示战利品般,对着客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倔得很,带刺儿。”
他感受着手中纤细腕骨的微颤和那瞬间勃发的怒意,心中病态的满足感更甚。他享受这种掌控她情绪,哪怕只是激起她愤怒的感觉。片刻后,他才仿佛施恩般,顺势松开了手,仿佛刚才的粗暴只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
“滚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秦苏言立刻收回手,揉着发红刺痛的手腕,冷冷地瞥了林治远和那会长一眼,那眼神如同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
她不再多言一句,转身,挺直了背脊,径直离开了喧嚣的宴会厅,将身后那令人作呕的猥琐笑声隔绝开来。
* * *
回到那间狭小却暂时属于她们的女仆房,压抑的宴会氛围仿佛还黏在身上。
秦苏言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压下去。
每一次这样的宴会,对她而言都是一场精神上的凌迟。
也得幸于以前不少的上台经历,加之现在拥有魅惑之躯,能强行压下自内而外传来的羞意,她恐怕早就崩溃了。
她走到房间中央,轻轻揉着依旧有些发红刺疼的手腕。林治远刚才那一下,丝毫没有留情。
「呵,每次非要我在场。是想向所有人宣告他的所有权吗?还是享受这种在众人面前折辱我,看我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心中冷笑,对这种幼稚而卑劣的手段鄙夷至极。
然而,就在她揉动的手放下,目光无意间扫过手腕内侧时,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整个人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里,原本完整而清晰的烙印在皮肤之上的“爆冰纹”,此刻竟然……消失了一半!
原本覆盖小半个手腕内侧的复杂纹路,此刻边缘处变得模糊、淡薄,如同被橡皮擦擦去了一般,只剩下靠近掌心的一半还勉强维持着原有的形态,但也色泽黯淡,失去了以往那种内敛而危险的能量光泽。
「糟了……还是被他察觉了。」秦苏言心头猛地一沉。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一丝计划被打乱的烦躁,「比预计的提前了近一个月……」
她立刻回想起宴会厅里林治远那突兀的攥腕动作。原来,那不仅仅是为了羞辱和炫耀,更是一次精准的试探。
他定然是察觉到了爆冰纹力量的衰减,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直接接触,并确认了他的猜测。
「计划必须提前了。」秦苏言眼神锐利起来,所有的疲惫和恶心都被这股紧迫感驱散。
“爆冰纹”的失效,意味着林治远很可能不再顾忌,撕破伪装直接动手的时间大大提前。
这时,里间的门帘被掀开一条缝,陈欢听到动静,小心地探出头来,看到秦苏言站在房间中央,神色凝重地揉着手腕,担忧地问:“苏言姐……你没事吧?那个恶魔又为难你了?”
秦苏言迅速放下手,将手腕藏于袖中,脸上瞬间换上了安抚的的笑容:“没事。不过是又演了一场戏罢了。”
她不能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们,这只会让她们徒增恐慌。
“嗯嗯,苏言姐你也早点休息。”陈欢不疑有他,乖巧地缩了回去。
秦苏言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心中飞速盘算着。
以她对林治远的了解,既然发现了爆冰纹的减弱,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就像一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必然会迫不及待地扑上来。
而今晚,就是他会选择下手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