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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暗,是连虚无都不存在的状态。意识如同悬浮在冰冷墨汁中的微尘,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永恒的沉寂与消亡的寒意。这便是曲微尘灵识沉沦的深渊。第四卷终章那场与元婴魔头同归于尽的“星火殉爆”,几乎燃尽了她的一切——躯壳、修为、乃至与“星火”核心那丝微弱的联系。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万古。一点微弱的、近乎本能的“存在”执念,如同沉入冰海的火星,在绝对的死寂中顽强地闪烁了一下。是傅瑾宸消散前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守护?是苍玄号舰长傅青云决绝背影留下的印记?还是“星火”核心湮灭前,那最深余烬中一丝不灭的“存在”印记的回响?

这一点执念,成了唤醒沉寂意识的唯一坐标。

冰冷……刺痛……虚无……

意识如同破碎的镜片,艰难地聚拢。首先恢复的,是难以形容的剧痛——并非肉体的疼痛,而是灵识本身被撕裂、被灼烧、近乎彻底溃散的极致痛苦。紧接着,是五感逐渐回归带来的、更加残酷的感知:躯壳仿佛不存在了,或者说,成了一件布满裂纹、一触即碎的瓷器,每一次感知的恢复,都带来濒临解体的恐惧。经脉如同被烈焰焚毁的枯河,空空荡荡,感受不到丝毫能量的流动。丹田位置,更是一片死寂的虚无,那曾经作为力量源泉、历经磨难重燃的“星火”核心,此刻如同彻底熄灭的灰烬,连一丝温热都感受不到。

完了吗?终究还是……失败了吗?

绝望的寒意比空间的冰冷更刺骨。但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那点不灭的执念再次闪烁了一下。不!不能放弃!傅青云先祖燃尽残魂为她争取的生机,木岩祭司与青藤部落的牺牲,陈涛、伊米尔生死未卜……还有……傅瑾宸……他们付出的一切,不能就此终结!

凭借这股执念,她强行凝聚起残破的灵识,如同盲人般,向四周“摸索”。

触感……冰冷、粗糙、带着细微的凹凸感,是岩石?身下似乎是坚硬的、布满尘土的平面。嗅觉……浓重的尘土味、霉菌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熟悉的机油和臭氧的混合气息?听觉……一片死寂,但仔细分辨,极远处似乎有非常非常微弱的、规律性的低沉嗡鸣,像是某种大型设备的待机运行声?视觉……一片漆黑,并非没有光,而是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或者说,视觉神经尚未恢复功能?

这里……是哪里?不是冰冷的太空,不是虚无的裂隙,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基地内部?爆炸后没有被彻底埋葬?

她尝试调动一丝力量,哪怕是抬起一根手指,但意念如同石沉大海,躯壳毫无反应。这具身体,真的已经到了极限。就连维持这缕清醒的灵识,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再次熄灭。

必须……必须找到能量……任何形式的能量……滋养这缕残魂,修复这具残躯!

她将全部意念集中,投向那死寂的丹田。那里曾是“星火”核心的居所,是混沌道种的根本。如今空空如也,只有一片冰冷的废墟。但她没有放弃,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一遍又一遍地用意念呼唤、感知、探索那片虚无。

一次……十次……百次……

就在灵识即将因耗尽而再次沉沦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震颤,自丹田最深处、那片被视为绝对死寂的“灰烬”中心传来!不是能量的波动,不是生机的复苏,而是一种……更本源的、“存在”本身的……“回响”?

就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亿万年干涸的湖底,湖底早已化为岩石,但投石这个“动作”本身,却在某种超越物质层面的维度上,引发了极其微弱的“涟漪”!

这“涟漪”并非能量,却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引力”!它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弥漫在这个封闭空间中的、那些同样微弱到极致的能量粒子——或许是“盖亚之心”爆炸后残存的秩序能量余晖,或许是基地设备运行散逸的微弱辐射,甚至是……岩石中蕴含的、亘古长存的微弱地脉波动?

这些无处不在、却稀薄到无法被常规修炼者利用的能量粒子,在这丝奇异的“存在回响”的牵引下,竟然如同铁屑遇到微弱的磁铁,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坚定不移的速度,向着曲微尘的丹田汇聚而来!

不是吸收,不是吞噬,而是一种更接近“共鸣”与“归附”的过程!

有效!

曲微尘心中涌起巨大的狂喜,但立刻压下情绪波动,全力维持灵识的绝对平静与专注,引导着这丝“回响”,如同呵护初生的火种。

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汇聚而来的能量粒子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修复的效果更是微乎其微。但这是一个开始!一个从无到有的奇迹!

时间再次失去意义。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她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种奇特的“余烬回响”状态中,引导着微不足道的能量,如同蚂蚁搬家般,一点一滴地温养着近乎崩碎的灵识,浸润着干涸龟裂的经脉,试图重新点亮那盏熄灭的命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天,或许几月。她终于积累起一丝微弱到极致的能量,勉强冲开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暗。适应了许久,才借助极远处某个设备指示灯散发出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勉强看清周围的轮廓。

她似乎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处一个狭窄、布满管道的设备间角落。空气浑浊,弥漫着尘土和焦糊味。远处那规律的嗡鸣声清晰了一些。这里……似乎是“方舟”基地更深层的、未被爆炸完全摧毁的某个附属设备区?她竟然在那种程度的殉爆中活了下来,并且没有被完全掩埋?

侥幸活命,但处境依旧绝望。伤势沉重到无法移动,能量恢复慢如蜗牛。陈涛和伊米尔怎么样了?他们是否成功通过维修管道逃离?基地外部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元婴魔头真的被消灭了吗?“盖亚之心”和那些“火种”是否安然无恙?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却无人解答。孤独、无助、以及重伤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再次淹没。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弄清真相,找到同伴。

她继续沉浸在“余烬回响”的状态中,贪婪地汲取着空间中稀薄的能量。同时,她开始尝试极轻微地活动身体。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势,带来钻心的疼痛。但她咬牙坚持着,从蠕动手指,到尝试屈伸关节,再到勉强支撑起上半身……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期间,她因为剧痛和虚弱数次昏厥过去,又凭借顽强的意志醒来,继续尝试。胃里传来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喉咙干渴得如同砂纸摩擦。没有食物,没有水,仅靠汲取微弱能量,根本无法维持生命的基本需求。

必须找到补给!这个设备间一定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她凭借逐渐恢复的微弱灵识,如同盲人摸象般,仔细感知着周围的环境。终于,在角落一个半开的、布满灰尘的工具柜里,她摸到了几个冰冷的、圆柱形的物体——是能量电池!虽然型号老旧,能量也几乎耗尽,但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她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余烬回响”,尝试吸收电池中残存的微弱电力。过程依旧缓慢,但比汲取空间中的游离能量效率高了不少。一丝丝电流融入干涸的经脉,带来微弱的酥麻感,伤势的恢复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

靠着这几块废电池,她又勉强支撑了不知多久。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能够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了。虽然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至少,能够移动了!

她决定探索这个设备间,寻找更多的补给,以及……可能的出路。

设备间不大,堆满了废弃的零件和仪器。在一个倒塌的储物架下,她找到了半箱过期的、包装破损的营养膏。味道令人作呕,但能提供最基本的热量和营养。还有一个破裂的水箱,残留着少许浑浊的积水。这简直是救命稻草!

补充了少量的食物和水,她的状态好转了一些。灵识的感知范围也扩大了些许。她发现这个设备间有一扇气密门,但被从外部锁死了,无法打开。唯一的通道,是头顶上方一处破损的通风管道入口,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

是留在这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缓慢恢复,还是冒险进入未知的管道寻找生机?

几乎没有犹豫,她选择了后者。留在这里,只是慢性死亡。通风管道虽然危险,却可能通向基地的其他区域,或许有更多的资源,或许能找到关于陈涛、伊米尔下落的线索,甚至……可能找到尚未完全损坏的通讯设备!

她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可能有用的东西:几块废电池,半管营养膏,一个破旧的工具箱,甚至从一面破裂的镜子上掰下了一小块锋利的碎片作为武器。

准备就绪后,她深吸一口气,忍受着剧痛,攀着管道壁凸起的螺丝,艰难地钻进了那条狭窄、黑暗、充满未知的通风管道。

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和铁锈味。她只能依靠微弱的灵识感知和触觉,艰难地向前爬行。每前进一寸,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黑暗中,时间感彻底模糊,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心脏在空荡胸腔中搏动的声响,提醒着她还活着。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以及……隐约的人声?

她的心猛地一提!是幸存的基地人员?还是……闯入的敌人?

她屏住呼吸,将灵识收敛到极致,如同暗夜中的猎食者,悄无声息地向着光亮和声音的方向潜行而去。

命运的齿轮,在黑暗中,再次缓缓转动。余烬虽微,终有重燃之日。而这黑暗中的微光,是希望的曙光,还是另一重陷阱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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