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轻描淡写地说道。
“没练过。”
“刚刚突发奇想，就试了一下。”
突发奇想？
在全国锦标赛的决赛上，用一招自己从没练过的发球，还成功得分了？
罗浩没再理会一脸震惊的搭档，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教练张朝。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张教练，你现在还紧张吗？”
他欣慰地拍了拍罗浩的肩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小子，打得不错。”
“继续保持这个节奏，不要给他喘息的机会。”
另一边。
林世栋失魂落魄地走下场，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的教练李孟，拿着战术板，快步走了过来，蹲在了他的面前。
“林世栋！看着我！”
李孟的声音，严肃而有力。
林世栋缓缓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
“教练，我……”
“什么都别说！”
李孟打断了他。
“听我说，你现在必须冷静下来。”
“忘掉刚才的比分，忘掉他那些花里胡哨的发球。”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前三板搞乱你的心态，让你无法发挥出自己的优势。”
李孟用战术笔，在板上重重地画着。
“从现在开始，放弃前三板的争夺。”
“接发球，不要想着直接上手，能把球回到台面上就行，哪怕是放高球。”
“把比赛拖入相持阶段，用你的反手，跟他打多拍来回。”
“你的相持能力，你的体能，都比他强，这才是你的优势所在。”
林世栋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
是啊。
自己是国家一队的主力。
怎么能被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用几个怪异的发球就打垮了。
相持。
多拍。
这才是自己最擅长的节奏。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的起伏，渐渐平复。
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教练，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暂停时间很快结束。
罗浩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孔昭与的胳膊。
“谢了兄弟，手艺不错。”
孔昭与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
罗浩拿起球拍，转身走向赛场。
另一边，林世栋也站了起来，他眼中的迷茫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前三板，我不跟你玩了。
我要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把你拖进属于我的节奏里。
相持！
对抗！
裁判员举手示意。
“比赛继续。”
林世栋站在发球区，此时的比分是0比4，他手握发球权。
他深吸一口气，将球高高抛起。
手臂挥动，手腕在触球的瞬间，给了一个极强的摩擦。
一颗强下旋短球，奔着罗浩的中间位而去。
这一球，他没有追求角度，也没有追求变化，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不让罗浩直接上手拧拉。
罗浩的脚步微微一动，身体前倾，球拍迎着来球，轻轻一摆。
乒乓球听话地回到了林世栋的中间短处。
来了！
林世栋眼神一凝，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迅速上步，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抖，将球快搓到了罗浩的正手位小三角。
这是一个又长又顶的球，目的就是逼迫罗浩拉开距离，进入相持对拉的环节。
然而，就在他搓出这一板，身体准备后退，摆开架势准备对拉的瞬间。
异变突生！
只见对面的罗浩，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率向右侧滑步。
【超绝灵敏】！
他的脚步调整快得像一道残影。
在林世栋的球刚刚落台，弹起的最高点到来之前，罗浩的身体就已经稳稳地站住了位置。
紧接着，他手腕猛地内收，然后在一瞬间爆发。
【极限变线】！
加强版神之一挑！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
白色的乒乓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球网，直奔林世栋的正手位大角度。
落点，是球台的边缘白线。
林世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身体还保持着后退准备相持的姿势，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轻巧地落在桌角。
5比0。
全场观众，在寂静了零点一秒后，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喔！！！”
“漂亮！！！”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彻底疯狂。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什么球？横板的神之一挑？”
“马凛附体了是吧！这球不科学啊！”
“我傻了，刚才是谁说林神要打相持的？罗浩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啊！”
“这一板直接把我的三观干碎了，原来横板真的可以这么打球！”
酒店的房间里，光线昏暗。
只有一部手机亮着，屏幕上的光映在郑宇毫无血色的脸上。
他死死地盯着直播画面。
画面中，那个把他打出心理阴影的少年，此刻正把上届全锦赛冠军逼入了绝境。
横板的神之一挑。
那种只存在于理论与集锦中的技术，被罗浩轻描淡写地用了出来。
郑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干得发涩。
他输给罗浩，被剃了四个光头。
他当时以为，那已经是罗浩的全部实力。
现在看来，他错得离谱。
罗浩跟他打的时候，根本就没认真。
甚至，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拿出来。
这种认知，比那四个10比0的比分，更让他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点开了自己的手掌。
上面还有一些训练时磨出的细小伤口，带着淡淡的痛感。
可这种皮外伤，如何比得上内心的巨大鸿沟。
他引以为傲的努力，在真正的天赋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郑宇靠在床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单打，已经没希望了。
罗浩的实力，已经完全达到了国家一队主力的层面，甚至可能更强。
自己这种省队边缘人，再练十年也追不上。
唯一的希望……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双打搭档的脸。
国家队的主力成员，他们之间的配合默契无间。
下午的双打比赛，是他最后的机会。
是他唯一的复仇机会。
郑宇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罗浩，你等着。
…………
赛场上，气氛已经凝固到了极点。
林世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感觉自己的战术，自己的尊严，被罗浩那一板匪夷所思的挑球彻底击碎了。
他想要打相持。
可罗浩根本不给他进入相持的机会。
他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不，他不是墙。
墙是死的，是固定的。
而罗浩，是活的，是鬼魅。
你永远不知道他会从哪个角度，用什么方式，给你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