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灵是被顶醒的。
后半夜的寒气透过门缝钻进来，冻得她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缩，鼻尖蹭到一片温热的布料，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是萧玦身上的味道。她正迷迷糊糊想再睡会儿，后腰忽然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了一下，硌得人难受。
“能不能把你的腿拿开，顶到我了。”云清灵闭着眼睛嘟囔，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的腿没碰到你，拿不开。”萧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
云清灵迷瞪了两秒，猛地清醒了大半，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却听见萧玦慢悠悠补了句：“哦，那是我的第三条腿，不好意思啊。”
“………………”
云清灵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烧得发烫。她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闭着眼睛在心里哀嚎：让雷劈了我吧！是什么让不苟言笑、冷酷无比，像高山一样的清冷贵公子变成如今这油腻样子的？这简直是从高不可攀的冷酷摄政王，直接跌落凡尘成了登徒子！
“你半夜钻我被窝，屁股还一直往我身上贴，我还没说你呢。”萧玦侧过身，一脸玩味地看着她，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心里暗笑：看你这女扮男装的小骗子，能装到什么时候。
云清灵的心跳得飞快，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立刻瞬移到另外一个星球生活，谁也不认识她。关键她现在还是男装示人，萧玦这反应……他不会是个同吧？那他是1还是0啊？啊……啊……我想到哪了！
她猛地坐起身，胡乱拢了拢身上的薄被，不敢看萧玦的眼睛，声音都有些发颤：“谁、谁钻你被窝了！明明是屋里太冷，你占了大半张床，我没地方睡！”
萧玦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被褥传过来，带着暖意：“行，是我占了你的地方。”他也不戳破，就喜欢看她这慌乱失措的样子，比平日里那副清冷淡定的“少年郎”模样有趣多了。
云清灵憋了一肚子气，却找不到反驳的话。确实，这破屋就一张硬板床，两个人挤着睡本就局促，加上天气越来越冷，夜里冻得实在受不了，她才会不自觉往暖和的地方靠。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了避免日后再发生这种尴尬到脚趾抠地的事情，也为了能睡个安稳觉，云清灵决定再也不藏私了，一定要把暖炕造起来。趁现在有萧玦这个免费劳动力，力气大还聪明，正好能派上用场，万一哪天他伤好了走了，自己也能舒舒服服过冬，不用再挨冻。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云清灵就爬了起来，从灶台下抽出一根烧得只剩半截的烧火棍，在院子里的空地上蹲下身，当着萧玦的面，一笔一划地把暖炕的结构画了出来。
“这是炕的轮廓，长两米五、宽一米五，刚好够两个人睡。”她用烧火棍指着地上的线条，语速飞快地解释，“下面要挖三十厘米深的地基，铺碎石和黏土夯实，防止受潮；四周砌四十厘米高的炕墙，预留进火口和排烟口；中间的烟道要砌成回字形，这样烟火停留时间长，炕面才够暖；最后铺炕面的时候要混上稻草，防止开裂。”
萧玦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蹲在地上，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手里的烧火棍在泥土上划得飞快，认真的样子竟有些可爱。他虽不懂这些农活，但看她画的图纸和条理清晰的解释，立刻就明白了原理，心里暗赞这小骗子不仅心思细，还懂这些新奇玩意儿。
“听起来不难。”萧玦抱起胳膊，语气轻松，“需要我做什么？”
“你负责挖地基、砌炕墙和烟道，这些重活我干不动。”云清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去村里找村正说一声，借些工具和废弃的砖石，再挖点黏土和黄土回来。”
萧玦颔首：“好，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云清灵转身往村里走去。青竹村的村正爷爷是个热心肠的老人，平日里也很照顾她这个“外来的少年郎”。她说明来意后，村正爷爷立刻答应了：“云小子要盖暖炕？这倒是个新鲜东西，需要什么工具尽管说，村里的废弃砖石都堆在村西头，你随便去搬。”
“多谢村正爷爷。”云清灵拱了拱手，又补充道，“我还需要些黏土和黄土，打算去村外田埂下挖，麻烦您通融一下。”
“这有什么好通融的，田埂下的黏土有的是，尽管挖。”村正爷爷笑着说，还让自家儿子帮忙找了木夯、铁锹、抹子等工具，一并交给了云清灵。
云清灵谢过村正爷爷，带着工具回到院子时，萧玦已经按照她画的图纸，把地基的范围用石头圈了出来，正挽着袖子准备挖地。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褪去了摄政王的矜贵，多了几分烟火气，阳光洒在他身上，竟有些晃眼。
“工具拿来了。”云清灵把木夯、铁锹放在一旁，“我去铡稻草，你先挖地基，注意深度，别挖浅了。”
“知道了。”萧玦拿起铁锹，一铁锹下去就是一大块土。他力气大，动作也快，没一会儿就挖了一个浅浅的坑。云清灵则在一旁，把晒干的稻草铺在地上，用镰刀铡成三到五厘米的小段，堆在一边备用。
两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天冷后，草帽，凉席的生意都暂停了，地里也不忙了，因为萧玦在家养伤，怕被村里人知道，所以云清灵就让陈石头过完年开春再过来帮忙种地，之前给陈石头的月钱足够他们过完这个冬天了。所以家里就只有云清灵和萧玦两人。萧玦挖地基的时候，云清灵就去村外田埂下挖黏土和黄土，用扁担挑回来，堆在院子角落。黏土和黄土要按1:1的比例混合，她蹲在地上，加水搅拌，再加入铡好的稻草，反复揉搓，直到混合物变得黏稠有韧性，手握成团、落地即散。
“这稻草加进去有什么用？”萧玦挖完地基，走过来看着她和泥，好奇地问。
“防开裂。”云清灵头也不抬，手上沾满了泥，“纯黏土晒干后容易裂，加了稻草能增强韧性，就像织锦要加经纬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