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的拖拉机突突突响了一路，震得林舟骨头都快散架。他靠在车斗的麻袋上，看着路边的白杨树往后退，心里盘算着这趟县城之行的打算——先去农业培训班报个到，然后找机会去黑市换点盐和布票，最好能弄点高产玉米种，最后要是时间充裕，去废品站逛逛，说不定能捡着能用的工具。
拖拉机刚进县城地界，就被一个穿制服的拦住了。那人围着车斗转了一圈，眼睛在林舟身上停了半天：“你是哪个村的？去县城干啥？”
“俺是红旗村的，去参加农业培训班。”林舟掏出李书记给的介绍信，语气尽量平和。这年头，县城查得严，少说话少惹事准没错。
那人看了介绍信，又翻了翻林舟的布兜——里面只有两件换洗衣裳和那本《农业技术手册》，没看出啥毛病，挥挥手放行了：“进去吧，注意规矩，别瞎跑。”
拖拉机在县农技站门口停下，林舟谢过司机，背着布兜往院里走。刚进门就听见有人喊他：“林舟同志！这边！”
张主任正站在办公楼门口，身边还跟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文质彬彬的，不像农村出来的。张主任指着年轻人介绍：“这是县农科所的刘技术员，负责这次培训班的讲课，你们认识认识。”
“刘技术员好。”林舟伸手握了握，对方的手白净，不像干过农活的样子。
刘技术员推了推眼镜，笑了笑：“林舟同志不用客气，张主任跟我提过你，说你在村里搞试验田很有想法。”他递给林舟一本学员手册，“宿舍在后排平房，先去放东西吧，下午两点开课。”
林舟刚要走，张主任突然拉住他，压低声音：“王干事的表哥虽然调走了，但县城还有他的人，你办事小心点，别让人抓着把柄。”
林舟心里一暖，点点头：“谢张主任提醒，我有数。”
宿舍是四人间，已经住了三个人，都是各乡来的农民，见林舟进来，纷纷打招呼。其中一个络腮胡拍着炕沿说：“俺叫马大哈，柳树村的，你叫啥？”
“林舟，红旗村的。”林舟把布兜往空铺上一放，刚想坐下，就听见马大哈咋咋呼呼地说：“听说了吗？昨天黑市被抄了，抓了好几个换粮的，现在风声紧得很！”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黑市被抄了？那他换盐和布票的事咋办？他不动声色地问：“咋突然抄了？”
“还不是有人举报。”另一个瘦高个接话，“听说有个从公社下来的干事，天天蹲在黑市门口盯梢，就等着抓把柄邀功呢。”
林舟皱了皱眉。从公社下来的干事？不会是王干事的人吧？他暂时压下换东西的念头，决定先去培训班看看情况再说。
下午的课讲的是土豆栽培技术，刘技术员讲得挺细，从选种讲到施肥，还带他们去农科所的试验田参观。林舟看着田里那些绿油油的土豆苗，突然觉得有点眼熟——跟他种的“超级土豆”冒出的芽有点像，但没那么壮实。
“这些是引进的新品种，亩产大概两千斤。”刘技术员颇为自豪地介绍，“比咱们本地品种强多了。”
马大哈咋舌：“两千斤？那俺村种上几亩，就不愁吃了！”
林舟没说话，心里却有了底。他那“超级土豆”要是真能亩产五千斤，这趟回去可得把试验田看紧了。
傍晚下课，林舟借口散步，往张主任说的废品站方向走。路过一条小巷时，突然有人从后面拽他：“同志，要东西不？”
林舟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个穿补丁褂子的老头，手里攥着个油布包，眼神躲闪。林舟往四周看了看，巷子里没人，压低声音问：“有啥？”
老头打开油布包，里面是半袋盐和一尺布票，还有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盐是私盐，布票是真的，铁盒子是从老宅子挖出来的，你看值多少？”
林舟拿起铁盒子掂量了下，挺沉，打开一看，里面是空的，但盒底刻着花纹，看着像老物件。他心里一动——这盒子说不定能放进储物戒指，以后藏点贵重东西方便。他从兜里摸出五斤粮票——这是他从村里带来的，在县城比钱好用。
“这些换你全部东西，行不？”
老头眼睛一亮，粮票比钱实在多了，赶紧点头：“行！成交！”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林舟刚把东西塞进布兜，就听见巷口有脚步声。老头脸色一变：“快走！是联防队的！”说完钻进旁边的墙缝里，动作比兔子还快。
林舟也不含糊，顺着巷子另一头就跑，刚拐过弯，迎面撞上个人，手里的布兜掉在地上，盐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林舟赶紧去捡，抬头一看，愣住了——对面那人竟然是王干事！
王干事也认出他了，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阴笑：“林舟？你不在培训班待着，跑到这来干啥？哦——”他瞥见地上的盐，眼睛眯了起来，“私买私盐？这可是犯法的！”
林舟心里暗骂倒霉，手悄悄摸到布兜里的铁盒子，脑子飞速运转——硬拼肯定不行，得想办法脱身。他故意把布兜往身后藏了藏：“王干事误会了，这是我帮村里买的，有证明……”
“证明呢？拿出来看看！”王干事伸手就要抢布兜。林舟往旁边一躲，正好撞到墙上，后背传来一阵疼——是昨天开荒时被石头硌的旧伤。
就在这时，他感觉手上的储物戒指突然发烫，像是有股电流窜过。他下意识用意念去感应，发现戒指空间竟然多了个小格子，正好能把那个铁盒子塞进去！林舟心里一喜，趁着王干事扑过来的空档，手指在布兜里一勾，铁盒子“嗖”地一下消失了——被收进戒指的新格子里。
“你往哪藏？”王干事没看见戒指的玄机，只当林舟把东西扔了，低头在地上乱找。林舟趁机推开他，撒腿就跑，身后传来王干事的咒骂声：“林舟！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报联防队！”
林舟不敢回头，一路跑到农技站，冲进宿舍才敢喘气。马大哈见他满头大汗，递过一碗水：“咋了？让人追了？”
林舟接过水喝了一口，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说，隐去了戒指的事。马大哈听完骂了句：“这王干事真不是东西！都被停职了还折腾！”他凑近林舟，压低声音，“我知道个地方能换东西，比黑市安全，明天我带你去？”
林舟眼睛一亮：“真的？”
“骗你是孙子！”马大哈拍着胸脯，“那地方是个澡堂子，老板是俺远房表舅，换东西都在更衣室里，联防队查不到。”
第二天一早，林舟跟马大哈溜出农技站，往澡堂子走。澡堂在县城边缘，看着挺破，但人不少。老板是个光头胖子，看见马大哈就笑：“大外甥，又来换啥？”
“表舅，给俺这兄弟换点布票和玉米种，最好是高产的。”
老板上下打量了林舟一眼，点点头：“跟我来。”
进了更衣室，老板从柜子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有五尺布票和半袋玉米粒：“布票是真的，玉米种是农科所淘汰的，虽然不如新种，但比普通的强，你看值多少？”
林舟摸出戒指里的铁盒子——他昨晚研究了半宿，发现这个新格子能单独存取，不影响其他空间。他把铁盒子往桌上一放：“这个换你的东西，行不？”
老板拿起铁盒子看了看，敲了敲，眼睛突然亮了：“这是黄铜的？”他掂量了下，“行！换了！”
林舟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这铁盒子真是好东西。他把布票和玉米种塞进布兜，跟马大哈赶紧离开，生怕夜长梦多。
回到培训班，刚进门就被刘技术员叫住：“林舟同志，张主任找你，在办公室。”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王干事告状了吧？他硬着头皮往办公室走，推门看见张主任正跟一个穿中山装的人说话，那人转过身，林舟愣住了——竟然是上次在村里见过的张主任的上级，李部长！
“小林来了，坐。”李部长指了指椅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听说你昨天在黑市买盐，还跟王干事起了冲突？”
林舟心里一沉，果然是这事。他刚想解释，李部长突然笑了：“王干事那人心胸狭隘，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不过私买私盐确实不对，下次注意。”他话锋一转，“张主任说你种的土豆很特别，有时间我去看看？”
林舟愣了愣，这是不打算追究了？他赶紧点头：“欢迎李部长指导，随时都行。”
李部长满意地点点头，从公文包拿出个小袋子：“这是农科所新培育的玉米种，亩产比普通品种高两成，你拿去试试，种好了给其他村做个示范。”
林舟接过袋子，心里又惊又喜——这真是想啥来啥！他连忙道谢，李部长摆摆手：“谢就不用了，好好种粮，比啥都强。”
从办公室出来，林舟摸了摸怀里的玉米种，又感应了下戒指里的铁盒子，突然觉得这趟县城没白来。不仅弄到了急需的东西，还意外发现戒指多了个独立格子，以后藏点贵重物品更方便了。
培训班最后一天，刘技术员组织去农科所参观。在种子库门口，林舟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是周秀莲的爹，周木匠！
“周叔？你咋在这？”林舟惊讶地迎上去。
周木匠也挺意外：“小舟？你也来县城了？俺来给农科所修柜子，刚弄完。”他拉着林舟往旁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秀莲让俺给你带句话，试验田的土豆出苗了，那几棵多芽的长得特别好，让你放心。”
林舟心里踏实了不少，又问：“村里没啥事吧？王干事没回去捣乱？”
“没，他被联防队抓了。”周木匠乐了，“听说他跟人打架，把人家胳膊打断了，现在关起来了，估计得判几年。”
林舟差点笑出声。这王干事真是自作自受，这下彻底没后顾之忧了。他从布兜里摸出两尺布票塞给周木匠：“周叔，这你拿着，给秀莲做件新褂子。”
周木匠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拍着林舟的肩膀：“你这孩子，有心了。回去告诉秀莲，俺过两天就回去。”
培训班结束那天，张主任特意来送林舟。他塞给林舟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五十块钱，是县里给试验田的补助，你拿着买点农具。”他又叮嘱，“回去好好种土豆，秋收时我带人去验收，可别让我失望。”
“张主任放心，保证没问题。”林舟把信封揣好，心里热乎乎的。
坐在回程的拖拉机上，林舟靠在麻袋上，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意念一动，就能清晰地感觉到空间里的东西——左边是粮食和药品，中间是工具和衣物，右边那个新格子里，铁盒子安安静静地躺着。他试着把玉米种放进新格子，竟然真的能单独存放，跟其他东西隔开了。
这戒指还有这功能？林舟心里又惊又喜。看来这戒指的秘密不止储物这么简单，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新发现。
拖拉机快到村口时，林舟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在路边等，赵大娘、铁牛、周秀莲都在。铁牛看见拖拉机，挥着胳膊就喊：“林舟哥！俺在这！”
林舟跳下拖拉机，铁牛就冲上来抱住他，差点把他勒死：“林舟哥，你可回来了！试验田的土豆苗长得老好了，比别的田高一大截！”
周秀莲站在旁边，脸红红的，手里拿着个布包：“这是俺给你做的鞋垫，路上穿。”
林舟接过布包，摸着里面厚实的棉垫，心里暖烘烘的。赵大娘凑过来说：“小舟，你走这几天，村里可热闹了，王干事被抓的事传遍了，大伙都说这是报应！”
林舟笑了笑，没说话。他看了眼远处的试验田，绿油油的一片，在阳光下特别显眼。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等秋天土豆丰收，日子会过得更踏实。
回到家，林舟把从县城带回来的玉米种和补助款交给铁牛，让他明天去公社买些农具。他自己则钻进柴房，把门关上，从戒指的新格子里拿出那个铁盒子。
他仔细研究了半天，发现盒子底部的花纹其实是个机关，按下去能打开夹层。夹层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东三亩，西七丈，藏粮处，救饥荒。”
林舟心里一动。这说的难道是藏粮食的地方？他想起铁牛爷爷的兵书，说不定这是当年留下的应急粮？他把纸条收好，打算明天找铁牛问问村里的老地况，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窗外，月光照进柴房，落在铁盒子上，泛着淡淡的光。林舟摸了摸戒指，突然觉得，这1958年的日子，好像越来越有奔头了。有互助组的乡亲们，有靠谱的兄弟和贴心的姑娘，还有这藏着玄机的戒指，就算以后再遇到啥难事，他也不怕。
毕竟，踏实过日子，老天爷总不会亏待实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