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对你没有恶意。”不知何时，乔煜已经在她背后醒来，双目赤红，并且手中握剑时刻准备殊死一搏。
凤美人被压回赤血峰的一瞬间，巨手消散，那压在她身上的恐怖威压也烟消云散。
此时她才身体一软，靠着灵剑才撑住身体。
缓了一时半刻，她连忙转身去扶乔煜。
随着凤美人再次被封印，腥甜浓郁的红雾也在狂风的吹拂下逐渐散去。
流云扇漂浮在小镇上空，掀起大风将这些红雾全部驱赶出去的同时，还斩出风刃绞杀残余的妖兽。
修士们摆脱了红雾的掌控，开始组织反击。
因为没有了红雾，妖兽们眼中的猩红也逐渐褪去，没了弑杀的意念，它们带来的破坏大幅度地减小，七成被修士们斩杀，剩余三成恢复得快见势不对逃走了。
曲悠悠将养灵丹塞进乔煜的嘴里，神色多了几分漠然和防备。
她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要走，却被打坐的少年可怜兮兮地扯住了裙角。
“悠悠，你去哪里？”他刚刚经历了战斗，又被红雾侵蚀，忍不住虚弱地咳嗽两声。
少女扯了几次衣角，但他攥得紧，除非把这法衣给削了，否则是拉不开了。
“你刚刚明明醒了，凤美人不可能不知道，当着你的面说了那些还没有灭口，只有一个原因，你本来就是知情人！”曲悠悠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道。
按照凤美人对一般人类的仇恨，都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因为人修的突破都是在豢养吞噬她的力量。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成为了那个例外，可乔煜显然并不是。
而且他对这一切既不惊讶也不好奇，甚至连一点世界观被粉碎的崩溃和迷茫都没有！
恐怕从一开始的相遇，都是有目的的吧？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来自于凤美人所说的启明会。
凤美人对这个组织似乎很有好感，也许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曲悠悠心中烦闷，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孤立无援，一直将对方视作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可现在看来交付信任原本就是错误的。
少年抬眸，眼神里是一种复杂的伤感：“对不起，我确实来自启明会。”
“果然如此。”曲悠悠心中烦闷，现在她开始怀疑周围的一切。
乔煜在她身边那么久，如果一开始就别有心思，那他肯定能看出来她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是否会怀疑原本的那个人已经被夺舍。
那他身后的启明会又知道多少？
这种时刻被监视的感觉令她焦躁。
她将原本给乔煜留出的用来突破至筑基的丹药往他身上一丢，便一剑斩掉那截衣角。
但乔煜的手在那一瞬间握住了她的剑锋，此时她筑基期的力量根本不是他能够用肉体抵挡的，再加上他故意而为之，那半个手掌顷刻掉在了地上。
“你疯了！”曲悠悠嘴唇颤抖，虽然她气恼，可曾经互相托付性命的交情怎么可能轻描淡写抹去。她是真的视他为友，也是真的不希望他受到什么伤害。
乔煜抬头望向她，黯淡的阳光照在他颤抖的瞳孔上，内疚而哀伤。鲜血从他的断掌处涌出，红得刺目，令曲悠悠甚至不敢直视。
“对不起，这样……你可以点消气吗？一点点也行。”他怕血弄脏她的法衣，用灵力兜住了飞溅血。
做错事情的奴仆都要受到惩罚，他也需要受到惩罚。
只要最后，他不会被驱赶走就好了。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手里品级不高的疗伤药能不能救这半只手掌。
“我只是气你没有一开始跟我坦诚，谁能想到你……你忘了你是剑修吗，没了手你要怎么握剑？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她已经快语无伦次了，从兜里掏出了所有的丹药，恨不得全洒在乔煜的伤口上。
他从地上捡起了这半只断掌，不知是因为太猩红黏腻还是因为太痛，差点再次滑落在地。
“别怕，我没事的，这只是一个教训。”他克制着剧痛缓缓道。
曲悠悠已经开始临时抱佛脚翻医书了：“这怎么可能没事？”
少年握着那块断掌放在了切口处，很快一股力量从他手中绽放，原本狰狞的断口竟然在缓缓愈合，连周围的血液都钻回了伤口。
这奇迹一般的恢复能力令少女瞠目结舌。
她呆滞了半晌，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你的血闻起来很像人血，但是其中好像有些不一样的味道……里面有好几种炼器材料的味道，你是傀儡？”
可是傀儡为什么可以修炼？
平时他们可是一起修炼一起练剑的，乔煜在剑道方面的天赋甚至比她还强。
据她所知，傀儡的修为是不可能自主进步的，只有经历过改造或是淬炼以后才有可能升级。
而且她还从未听说过有神志的傀儡！
“没错，我是傀儡。具体来说，我的意识其实是这具傀儡人的器灵。”乔煜苍白的脸色在伤口的缓缓恢复下逐渐变得红润。
对他而言，这种锐器切割造成的伤口反而要比雷豹那道雷击好愈合。
因为切割并没有造成任何质变，只要粘合回去就好了。
但是那道雷击却令他的躯体发生了轻微的性质改变，他的肩膀有点焦糊了，他必须要花一些时间才能将其自主恢复成原样。
不过他毕竟是一代炼器宗师的成果，身体已经无限接近人类，甚至可以通过服用丹药来疗伤，也可以通过修炼来提高修为，但这种提升是有限制的。
曲悠悠脑子闪过无数与乔煜相处的片段。
乔煜很强吗？
并没有。
刚遇到他的时候他确确实实只有炼气期，现在也一样。
如果他真的是一具傀儡，与人类这么相似的傀儡一定会耗费很多心血和高级材料，这样的付出甚至能造出一个自带超高修为的傀儡人了，为什么要造一个他这样的？
他很废吗？
绝不。
因为他拥有的特性是绝无仅有的——他拥有人类一样的天赋！
这意味着他的潜力是无限的，从某种方面来说，他要比一个自带高修为的普通傀儡珍贵的多。
再想想他来自的组织以及那个轻而易举拿下凤美人的老道，一切似乎又有迹可循。
“你是他们制造出来对抗老道的，是吗？”曲悠悠双眸紧紧注视着少年，说出了那个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设想。
少年温柔地望着她，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悠悠，你很聪明，可是你才是那个对抗老道的人选啊……”
“至于我，不过是一条错误的可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