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李慕狸的肩膀:“你不用急着做决定。我们的哥哥,你忘了?他上个月已经出发去京城参加会试了。哥哥自小读书厉害,聪慧又刻苦,这次定然能考取功名,说不定还能中个一甲,光宗耀祖。”
提到哥哥,林清妍的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容:“等哥哥有了功名,我们城主府的门路只会更宽。到时候,自然会有更好的选择摆在你面前,既有品行端正的世家子弟,也有志同道合的才俊书生,何必现在急着去求狐仙?”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你是城主府的二小姐,值得最好的。不用勉强自己,不用急着证明什么,姐姐会等你想清楚,也会帮你留意。等哥哥功成名就,我们姐妹俩,都会有好归宿的。”
李慕狸看着林清妍眼底的骄傲与期盼,心里五味杂陈。她能感受到林清妍的真心,也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可她更清楚,林微婉早已被执念蒙蔽,不可能等到那一天——此刻,顶着她容貌的林微婉,说不定正在清禾院里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压下心头的焦虑,模仿着林微婉的语气,轻声应道:“姐姐,我知道了,我听你的,不着急,也不去求狐仙了。”
林清妍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站起身,拉起李慕狸:“这就对了。纸钱也烧得差不多了,灵堂里阴气重,你身子弱,先回去休息吧。今夜亥时我们再来守灵,到时候再陪母亲说说话。”
李慕狸点了点头,任由林清妍拉着自己走出灵堂。灵堂的香烛味渐渐远去,阳光洒在身上,却暖不透她心里的焦灼——她必须尽快找到顾砚辞,揭穿林微婉的骗局,可现在顶着林微婉的身份,一举一动都受限,想要联系上顾砚辞,绝非易事。
回到林微婉的绣楼,林清妍又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便转身去处理府中丧仪的琐事。李慕狸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灵堂前的谈话,让她确认了两件事:一是林清妍知道狐仙观的隐秘,且明确反对求狐仙绑姻缘;二是城主府有个哥哥在京城参加会试,这或许是后续的一条线索。但更重要的是,她从林清妍的话里听出,城主府与狐仙之间确实存在某种特殊联系,这也解释了林微婉为何能轻易请回狐俑、催动换脸术。
李慕狸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林微婉那张普通的脸,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
林清妍离开林微婉的绣楼时,廊下的阳光正好斜斜掠过檐角,将她素白的孝衣映得泛起一层柔光。她步伐沉稳,没有丝毫停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听竹院。
刚踏入院门,她便对着守在廊下的贴身丫鬟青禾招了招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青禾,你去安排两个人,悄悄盯着二小姐的行踪。她去哪里、见了谁、说了什么,都一一记下来,随时向我禀报。”
青禾是跟着林清妍长大的,向来沉稳干练,从不问多余的话。闻言只是恭敬地躬身行礼:“是,大小姐。奴婢这就去安排,一定仔细盯着二小姐,绝不遗漏任何动静。”
“嗯。”林清妍轻轻颔首,补充道,“记住,别让她察觉。丧仪期间,府里事多,别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奴婢晓得。”青禾应下后,便转身快步离去,脚步轻快却不张扬,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林清妍独自走进屋内,关上房门,隔绝了院外的喧嚣。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目光落在窗外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树干粗壮,枝叶舒展,在阳光的滋养下茁壮生长,像极了某些暗中滋生、无人察觉的心思。
她望着那片浓绿的树荫,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那笑容里没有之前对妹妹的温柔疼惜,反倒带着一丝了然的玩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沉。
她怎么会不知道?
从林微婉昨日突然变得“明媚”,到今日灵堂前那番看似温吞却处处透着生疏的回应,再到提起狐仙时那刻意伪装的迷茫——种种迹象,早已让心思缜密的林清妍起了疑心。更何况,城主府与狐仙之间的牵扯,她自幼便知晓,母亲生前虽从不明说,却也在言行间流露过蛛丝马迹。
林微婉性子虽沉默,却藏着一股子执拗,对美貌与认可的渴望,林清妍看在眼里。她只是没想到,妹妹竟真的敢动换脸的心思,更没想到,她选的“媒介”,竟是那位清灵通透的李姑娘。
“倒是选了张好脸。”林清妍轻声呢喃,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那位李姑娘看着聪慧机敏,却没想到这般轻易就入了微婉的套。”
她想起前日初见李慕狸时,那姑娘眼底的清明与沉稳,遇事不慌不忙,连面对裴郎的刁难都能从容应对,本以为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却没料到,终究还是栽在了林微婉的执念里。或许是那份对情伤之人的同情,让她卸下了防备,才给了林微婉可乘之机。
思绪流转间,林清妍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落在院外远处西跨院的方向——那里住着顾砚辞与沈行舟。
她对顾砚辞,自始至终都带着一丝探究。
初见时,只当他是个寻常书生,温文尔雅,却在裴郎作乱时,露出了截然不同的锐利。尤其是他周身隐隐萦绕的那丝灵力波动,虽不浓烈,却精纯异常,绝非普通书生所能拥有。林清妍自幼跟着母亲接触过些许玄门之事,一眼便认出,那是天师世家特有的灵力气息。
“天师世家的传人,倒真是藏得深。”林清妍浅浅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又有几分凝重,“明明身负玄门秘术,却偏要以书生身份参加科举,妄图入世为官,胆子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