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客厅,在地板上映出窗格的影子。我拿着学校发来的入学清单,一项一项地仔细核对,确保万无一失。
“书包,一人一个,齐了。”目光扫过墙边那三个风格迥异的小书包——doro的霸气小暴龙、西西的甜萌大橘子、多肉的安静小棕熊。 “水杯,保温的,三个,也没问题。” “文具盒、铅笔、橡皮、尺子……都乖乖躺在她们的书桌抽屉里了。” “姓名贴……这个得抽空给每件东西都贴上,免得小糊涂虫们弄混了。”
最后,我的视线落在“暑假作业”这一栏上。想起doro和西西那信誓旦旦又略带心虚的保证,我不由得失笑。罢了,只要不是开学前夜上演“一支笔创造一个奇迹”的惊魂剧,最后两天完成也算她们的本事。假期嘛,总得有点自由奔放的尾巴。
清点完毕,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变得格外踏实。考虑到学校就在家门口,步行不过一刻钟的路程,沿途都是熟悉的街坊和商铺,安全又方便。再看看家里那辆小小的电动车,根本塞不下我们四大只。总不能真去搞个电动三轮车天天“突突突”地接送吧?那画面太美,想想就算了。走路,既环保又能锻炼身体,无疑是最佳选择。
正事忙完,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起来。看了眼时间,都快中午了。最近外食居多,昨天难得下厨,看她们吃得香,我也颇有成就感。听着房间里似乎有了窸窣的动静,估计三个小家伙补觉也该醒了,正好动手准备午餐。
系上围裙,打开冰箱,取出早晨采购的新鲜肋排和鲈鱼。今天就做点家常硬菜,好好给她们补补,也算是对昨晚被我的“惊雷呼噜”折磨的小可怜们一点补偿。
当厨房里响起清脆的切菜声、油锅欢快的滋啦声、以及各种食材混合的诱人香气时,三个小家伙果然像被香味召唤的小兽,揉着惺忪睡眼,打着长长的哈欠,晃晃悠悠地从房间里出来了。她们脸上的黑眼圈淡了些,但头发乱蓬蓬的,一副没睡饱的懵懂样子。
她们默契地挤在客厅沙发上,抱着柔软的靠垫,懒洋洋地刷着短视频。突然,西西抬起头,冲着厨房方向好奇地喊道:“人!视频里说快要到中元节了,中元节是什么呀?是鬼出来的节日吗?”
我一边给排骨焯水撇去浮沫,一边回答道:“嗯,按照古老的传说和民间习俗来讲,中元节呀,据说就是地底下的‘鬼门关’大门敞开的日子。在这一天,那些已经离开我们的亲人和朋友的魂魄,会被允许回到人间,来看看他们始终思念着的家人。而我们这些还在阳世的人呢,也会烧些纸钱、摆上饭菜瓜果祭奠一下,表达我们的怀念,也告诉他们我们一切都好,请他们放心。”
解释完,我忽然想到多肉的身世,关小了火,擦擦手,走到厨房门口,语气格外温和地看向她:“多肉,快到中元节了,你需不需要……嗯……用些什么方式,给你哥哥表达一下你的思念?如果你想,人可以陪你一起。”
多肉安静地听着,那双清澈如湖水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细微的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与柔和。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不用的,人。我已经……慢慢学会了放下。”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仔细梳理内心的感受,然后轻声却坚定地继续说:“我现在最想做的,也是哥哥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好好生活,开心地过好每一天。让他知道我现在有很多人疼我、爱我、陪我,我过得很好很好,他一定会更高兴、更放心的。”她抬起头,目光依次掠过我和doro、西西,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却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弧度,“而且,我现在有你们呀。人,谢谢你,还有doro姐姐,西西姐姐,真的谢谢你们,带我走出那片灰色的雾,让我看到这么多色彩和阳光。”
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和那抹释然真诚的微笑,我的心仿佛被温暖的潮水包裹。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正在真正地告别沉重的过去,拥抱充满希望的当下。我走过去,极其轻柔地、充满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放下就好,放下就好。哥哥最大的心愿,肯定就是看到你永远像现在这样平安喜乐。”
“好了!”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感动藏在心底,语气重新变得轻快明亮,“感怀先到此为止!现在,各位刚睡醒的小花猫,立刻!马上!去洗漱!看看你们,早上起来脸都没洗就又睡回笼觉了!洗完手脸准备吃大餐啦!今天做了红烧排骨、糖醋鱼,还有醋溜土豆丝!”
“哇!”美食的诱惑力是无穷的。刚才那点残存的睡意和淡淡的伤感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欢呼和冲向洗手间的纷乱脚步声。
午餐时光总是格外温馨。红烧排骨色泽油亮红润,香气扑鼻;糖醋鱼炸得外皮酥脆,浇汁酸甜开胃;醋溜土豆丝根根分明,酸爽可口;再配上电饭煲里刚刚焖好、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米饭。三个小家伙吃得根本顾不上说话,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小嘴油光锃亮,一脸的满足和幸福。
看着她们大快朵颐、无忧无虑的可爱模样,我心里被一种平淡却无比坚实的幸福感填满。世间最美好的光景,大抵便是如此了吧——至亲围坐,灯火可亲,粗茶淡饭亦是人间至味。
吃着吃着,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多肉:“多肉,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正儿八经地去海边玩过吧?”话一出口,我猛地想起,我们正是在那片金色的海滩上,找到了多肉哥哥留下的最后讯息,那也是多肉过去伤痛的一部分。
多肉正小心翼翼地挑着鱼刺,听到我的问话,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了微妙的回忆。但我看到的多肉,眼神虽有波动,却并无阴霾,更多的是平静。我知道,走出阴霾并非一蹴而就,内向安静仍是她的底色,但这份安静里已渐渐有了阳光的温度。我相信,幼儿园的集体生活和朋友们的陪伴,会帮她变得更加开朗。于是我笑着,语气轻松地发出邀请:“刚好最近没什么事,天气也不错,那我再带你们去海边玩玩,怎么样?踩着软软的沙子,追着浪花跑,还可以捡好多漂亮的贝壳!”
多肉抬起头,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耶!太好啦!又能去海边玩喽!”doro和西西已经兴奋地欢呼起来,手里的排骨都差点掉桌上。
看着她们高兴的样子,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家里客厅挂着的那幅画——那幅描绘着夕阳下金色沙滩与蔚蓝海浪的油画。它可不是普通的装饰画!那是之前和doro、西西一次奇妙冒险的纪念品,是我们一起拯救了那片被污染的海域、打败了作乱的坏家伙(虽然不是美人鱼,是别的麻烦)后,受到感激而获赠的礼物。它是一个神奇的“通道”,可以让我们真正进入画中那个永远宁静美好的海边世界!
对啊!既然想去海边,眼前不就有一个绝妙的、无需长途跋涉的选择吗?这个念头让我兴奋起来。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嘛—— 我敲了敲桌子,看着三个还在努力和排骨、鱼刺“奋战”的小家伙,笑道:“——就是赶紧齐心协力,把我们面前这一大桌‘硬菜’统统消灭光!谁最后一个吃完,谁就负责——刷——碗——哦!”
“啊!不要啊!”三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惨叫起来,立刻埋头加快了扒饭的速度,餐厅里顿时只剩下碗筷急促的碰撞声和努力咀嚼的声音。阳光温暖,满室饭香,欢声笑语中,一顿普通的午餐也吃得有滋有味。而一个关于奇幻海边的约定,已然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