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这才还剑入鞘，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她指了指沉香身后那几大排琳琅满目，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寒光的武器架。
上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些奇门兵器沉香见都没见过。
“你的感知天赋不错。”
周然说道，“现在，去选一件你喜欢的武器。”
“从今晚开始，直到我允许之前，无论是吃饭睡觉，甚至是上厕所，你都必须把这件武器握在手里，感受它的重量，形状，重心，让它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沉香看着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武器架，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周然阿姨，我……我该选什么？而且有些武器，我还不认识……”
周然轻轻一笑，语气带着一种随意：
“不用想太多，也不用带脑子。凭感觉，看哪个顺眼，就选哪个。”
沉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走到武器架前，目光扫过那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兵器。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柄造型古朴，刃口宽阔厚重的短柄斧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斧头，就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冲动，总想拿着它去劈点什么……比如柴火，或者别的？
他踮起脚，费力地把那柄相对于他体型来说有些过大的短柄斧取了下来，抱在怀里。
周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行了，就它吧。记住，武器不离手。现在，去睡觉吧，明天天不亮，你李师傅肯定还会准时叫你起床的。”
沉香一听这话，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抱着沉甸甸的斧头，感觉更累了。
今天一刻没停歇的学习和锻炼，而李师傅年纪大，觉少，总是起得比鸡还早……
他悲愤地想，照这个趋势下去，自己可能还没等到变强救出母亲，就会先一步因为睡眠不足而猝死了！
这救母之路，也太艰难了吧！
......
清晨，山间小径。
沉香沿着那条不知道踏过多少遍的山路，匀速奔跑着。
晨露打湿了他的裤脚，林间的鸟鸣是他唯一的陪伴。
这条路，从他开始接受李师傅“非人”的训练起，每天一个往返，风雨无阻，已经坚持了整整一年。
十一二岁的少年，身体如同抽条的柳枝般快速成长，原本单薄的身材如今已显露出少年人的挺拔。
粗布衣服下，是经过千锤百炼后匀称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他甚至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任何法术神通，仅仅凭借李平常那套“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下蹲、十公里长跑”打熬出的肉体力量，已经足以一脚踢断一人合抱粗的大树。
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跑完。
两旁的每一棵树，每一块形状奇怪的石头，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但他总觉得看不够，每一次奔跑在这条路上，心里都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和悸动。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那座云雾缭绕的大山深处，囚禁着他素未谋面，却无数次在梦中勾勒过容貌的母亲。
她一定很温柔，很漂亮吧？
就像画里的仙女一样。
这个念头，是他日复一日艰苦训练中，最温暖的光。
今天，当他像往常一样跑到山脚下，准备折返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身影。
刘白，他的父亲。
在沉香的印象里，自己这位父亲显得有些沉默和疏离。
他总是吃完早饭就独自上山，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家，同样风雨无阻。
沉香对此并无太多怨言，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父亲虽然对自己关心不够，但这恰恰说明他对母亲用情至深！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个冷酷无情、拆散他们一家的二郎神！
想到这里，沉香停下了脚步，看着站在路口的刘白，开口问道：
“爹，你又来找母亲吗？”
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父爱的渴望。
刘白确实是在等他。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眼神坚毅，眉宇间已初现棱角的少年，刘白心情复杂。
这个由天道规则捏合而成的儿子，虽然并非他亲生，但一声声爹叫了这么久，很难不让人迷失啊。
他之前与沉香接触不多，一方面是他自己单身多年，实在不懂如何与孩子相处，下意识就想躲避。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陈默他们那个略显残酷的计划，让他心里总存着一份不忍。
此刻，看着沉香那双清澈又带着倔强的眼睛，刘白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
他放缓了声音，问道：“沉香，你真的……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救你母亲出来吗？”
沉香很少在父亲眼中看到如此柔和、带着关切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随即挺直了腰板，将自己内心盘旋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父亲，我觉得，每个孩子都应该有父亲，也应该有母亲，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凭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就能随意决定我们凡人的命运，拆散我们的家庭？”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刘白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赞许，也带着一丝沉重。
“你说得没错。这是人间的道理，是血脉亲情的道理。”
“但是，沉香，你要面对的不是普通人，是二郎神，他是神，是执掌规则的存在。”
“你那几位叔叔，还有我，当初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反抗过，但结果……你也知道了。”
“你觉得，你能成功吗？你能对抗得了神定的规则吗？”
沉香闻言，不仅没有退缩，反而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倔强和信念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山间的薄雾。
“对就是对，道理就是道理！”
“不能因为他是神仙，他强大，我们就要低头，就要认命！母亲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
刘白看着儿子眼中燃烧的火焰，心中触动，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摸了摸沉香的头。
小家伙长得真快，头发因为常年汗水浸透和风吹日晒，有些毛糙，发际线似乎都比同龄人高了一点，还好底子好，长得俊俏，倒也不影响观感。
刘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孩子，吃了太多苦了。